『什麼人?』胖子直接把手電照了過去,一下就照出,一邊的青銅地面上,昇起了一個東西。

  那東西像一根柱子一樣,大概有碗口粗細,高度有半人多高,上面雕刻著非常非常復雜的紋路,這根柱子上的紋路的精細程度,比四周牆壁上的還要精致一百倍。

  在柱子的兩邊,有兩只翅膀一樣的東西,從柱子的頂端掛下來,也是青銅的。

  『會飛的棒子?』胖子說道。

  『這底下還有機關嗎?』我敲了敲地面,胖子就朝那棍子走了過去。走了幾步,他忽然停住了,把手電光指向另外的方向。

  在他的光線的那個方向上,又出現了一根同樣的柱子。

  他一點一點轉動手電,我們就發現,以這一具屍體為中心,每隔四五步,就有一根柱子昇了起來,圍繞屍體成了一圈兒。

  『這些到底是什麼東西?』三個人沈默了一會兒,胖子又喃喃自語了一句,『我不得不說,這有點兒無聊。』

  『這是支架。』張海杏說道,『本來這具屍上應該覆蓋了一個類似蓋子的東西,應該是我們觸發了什麼東西,這些柱子昇起,把蓋子頂起來。但是,這個蓋子哪兒去了?』

  『是啊,這兒空空蕩蕩的,胖爺我最怕空空蕩蕩的地方,連個洋落都沒的撿。』

  『我們觸發了什麼東西?』我對這個還是很在意,『是我們的重量觸發的?』

  『也許我們腳底下的圓盤有可以感覺重量變化的設計,然後我們走上來,這個機關就被啟動了。』

  『試試看。』我道,對他們做了個動作,我們三個人都退出了那個圓盤。

  果然,四周的柱子在遲疑了片刻之後,緩緩並悄無聲息地降入了地面。

  張海杏蹲下來,看了看那些柱子和地面結合的邊緣,說道:『縫隙巧妙地被隱藏在花紋中了。你說,這個房間裡,會不會有很多這樣的機關?』

  『你是說,這些牆壁裡都有東西?』

  『否則你不覺得這裡特別空曠嗎?』張海杏說道。

  我嘆了口氣,如果說一個地方顯得空曠,就意味著這裡的牆壁裡藏著什麼東西。這種說法似乎有點自欺欺人了。

  但如果真的什麼都沒有的話,那小哥進入的那青銅門之後,也是這個鳥樣嗎?那他豈不是每天都是看著這些銅牆鐵壁發呆?

  好可怕的生活方式。

  也許。真的就是這樣,所謂的終極,就是什麼都沒有。一個空的房間,代表著一切的終點,就是無。所以我們之前設想的所有的東西,都無非是自己的妄想。

  萬物歸於陰陽,陰陽歸於混沌,混沌最後還要歸於絕對的無。

  我深吸了一口氣,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我們是敗給了一個哲學的概念。

  不,不可能是這樣的,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不可能是這樣,而且悶油瓶不是那麼嬌氣的人。

  胖子這時候就說道:『天真,我記得你和我說過,你爺爺有一個考慮問題的先決條件,就是目的,所有人做一件事情,都是有一個目的。』

  我點頭,這是我爺爺經常說的一句話。

  『那你說,這個地方存在的目的是什麼?』胖子說道。

  『別聽一些毫無根據的真理,很多古人做事情都是沒有目的的。』張海杏說道,『這裡的一切,也許完全就是任性甚至迷信所為。』

  『所謂的任性和迷信,都會有一個來由,這個來由就是目的本身。這個不是毫無根據的。』我道,『胖子說得對,特別是這麼復雜的花紋雕刻,一定是有理由的,我們可以從這個方向去思考。』我摸著這些花紋,忽然腦子裡一閃,想起了之前在秦嶺的經歷。

  『方向思考,方向,方向。』我轉頭問胖子,『我剛纔是不是說了這四個字?』

  『是的。』胖子道,『怎麼了,有想法?』

  『有水壺嗎?』我問胖子。

  胖子遞給我他的水壺,我擰開就把水全倒在地面上,胖子哇哇直叫說就剩這麼點了。我沒空理他,趴到地上用手電照著,看著那些水全部滲入到縫隙中去,開始一點一點順著縫隙導流,好像一朵花一樣在充滿縫隙的地板上綻放開來。

  胖子驚訝地看著我,問我道:『你怎麼想到的?』

  『我看到過這樣的東西。』我道,『水會在這種細紋中散開傳導出去,最好會形成一個圖案。』

  我們三個人站成一個三角形,看著水流被一種奇怪的力量導向四周,圖案越來越復雜也越來越詭異。

  十幾分鍾之後,水流的導向逐漸停止,一個無法形容出來的復雜圖案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我們三個人站在圖案的三個角落上,低頭看這個形狀,足足沈默了半個小時,胖子說了一句:『這是一個草泥馬嗎?』

  我看著,眼睛都快瞪飛了,纔沮喪地嘆了口氣,確實,這個形狀什麼都不是,但真的非常像一只羊駝。

  如果這個形狀就是答案的話,那我們等於沒有獲得任何提示,反而問題更加復雜了。

  『如果我們這是在和上帝說話的話,顯然我們打擾上帝睡午覺了。』我道。

  『再來一次,在同樣的地方。』張海杏說道,『我看到這些水運動的軌跡十分流暢,我覺得不是偶然,你的方法應該是正確的,我們在同樣的地方再來一次,如果最後還是形成這樣的圖案,那草泥馬肯定也有意義。無所謂。』

  我們等待地面上紋路裡的水慢慢乾涸,等到水全部完全乾了,張海杏掏出了她的水壺,重新在我剛纔倒水的地方,倒了下去。

  水還是剛纔的那種狀況,迅速地花兒一樣順著紋路向所有方向開始蔓延。

  這一次,形成的形狀像一只倒轉的長了很多毛的雞蛋。

  『又吵了上帝睡覺,他讓我們滾個毛蛋了。』胖子說道,『要不我們等他睡醒再說。』

  完全不一樣的圖案,說明水流的流向是隨機的。我捏了捏眉心,蹲了下來抽煙,心說狗日的真丟臉。

  這個地方就像是一個完全無法理解的謎語,謎面只有終極兩個字,沒有任何思考方向也沒有任何提示,甚至沒有任何聯系的地方。

  就好比你把人領到一個沙灘上,告訴別人兩個字:鹵煮。然後走掉了。在這裡的人,要麼在沙灘上尋找鹵煮,要麼會考慮出很多高深但是神道道的結論來:比如說,沙灘上什麼都沒有,但我心中有鹵煮,所以就等於我有鹵煮一樣。

  張海杏還是不信邪,她道:『好奇怪,但是水在這些花紋中流得特別流暢,一定是為了引導液體而設置的。』

  『也許不是水呢,也許要倒酒纔行,所以說,胖爺說當時帶點燒刀子過來是很明智的,你們這群迂腐的人啊,後悔吧。』胖子說著倒了倒自己的水壺:『天真你的別倒了啊,我們沒有水了。到時候要有點什麼變故,只有互相喝尿了。』

  『不是水。』我皺起了眉頭,忽然想起了當時在秦嶺看到那些花紋之後的分析,一下吸了口冷氣。

  『不是用水。』我拔出腰間的匕首,『是用血。』

  我的動作很快,沒等胖子甚至是自己反映過來,已經把自己的手割了一道口子。

  看過小哥割手,我對此已經很有經驗了,小哥劃破手掌的地方,是雪流得最快最多但又很容易止血的部位。

  我劃了下去。兩三分鍾之後纔感覺到疼痛,此時血已經滴落到了地面上,開始和水一樣,順著紋路擴展開來。

  而且,這一次,速度比水流的快得多很多,血在花紋中飛速滲透出去,像是一條一條細小的觸角,在向外觸探。

  『血液的密度不同,這些花紋是專門為導血設計的。』我道,『這一次肯定錯不了了。』

  『我操,到牆壁上去了。』胖子說道,手電照向牆壁,無數的血絲竟然沿著牆壁往上開始爬昇,以我為中心,這些血液不斷地自己尋找路徑,在這些花紋中形成了各種不同的路徑,繪制著一副巨大的圖案。

  『對了對了!』我暗道,一邊用力捏緊手掌,把血再擠出來。

  『你要不要先止血?』張海杏看著我的手問。

  我感覺有點渾身發冷,也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還是搖頭,因為不想功虧一簣。雖然這些血絲非常細,但這裡空間非常大,我不知道現在流的這些血夠不夠。

  到我的極限再說。我心想。

  『有好多框框。』胖子說了一句,『你的血畫出了很多的門。』

  我往胖子指的方向看去,腳一邁動,頓時眼前一黑,我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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