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車廂在晃動,這是一輛運煤的車,煤堆堆在邊上,他睡在兩堆煤渣之間的車廂底部。

  渾身是污煤的顏色,好在有先見之明,穿了皮衣,比較好打理。

  車廂的晃動正在緩緩減弱,應該是進站了。

  到哪裡了呢?他選擇的火車有十六班,目的地全部都不一樣,停靠站加上換乘的可能,加起來一共有4000多個,如果他多次換乘,幾乎全國的火車站他都有可能出現。

  對方可以知道他離開那條鐵軌的唯一方式就是上另外一輛火車,那條鐵軌附近的鄉村在24個小時內會越來越危險,進入有人的地方也容易留下蛛絲馬跡。

  對方一定會預判換乘的,這是基本的思路,但是他沒有換乘。他相信自己即使被發現也有辦法能夠逃脫。

  火車停了下來,他拉開車廂的門,一股冷冽的空氣湧了進來,很冷。

  他裹緊皮衣,跳下火車,看到了兩邊的針葉林,心說都已經到東北一帶了嗎?

  四顧無人,這是一個小貨運站,有人在前面下煤,他從月台一路出去,吐著白氣來到站台的小賣部,買了一包煙。坐著三輪車去了鎮上,找了一個手機點,買了只手機。

  在買羽絨服的同時,他設定了一個定時發送短信的APP,把手機放到了廁所的氣窗上。

  回到車站,他買了一張火車票,又開始了另一段旅程。

  7個小時之後,發送定時短信的APP啟動,一條短信自動發出。

  北京的霍秀秀已經在凳子上坐了兩天一夜,她一動不動,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巨大的四合院,冷冷清清,外帶著外面喧囂的北京城,喧囂之中也透著寒意,透著血的味道。

  蒼茫的大地往外延伸,整個中國與北京這塊土地相連,所有的脈動似乎都接著地氣匯聚到了這個院子裡,這個房間內,這個女人面前的那隻手機上。

  當年她走近這個院子的時候,解雨臣正在踢毽子,新買的四合院,還沒有完全整修完畢,之前總聽奶奶說,這個哥哥不容易,很不容易。這個哥哥在陽光下踢著毽子,長頭髮比自己的還飄逸,看上去很開心,很專注。是如何的不容易法呢?

  那個小小的哥哥,當時面對的不容易,是這個院子,還是外面的北京城,還是北京城外的整個大地?

  霍秀秀在長大的過程中,一點一點的理解,一點一點的看到,然而,直到三天前的那一刻,她才真正理解,這個哥哥的不容易在哪裡。

  那條短信在天空中反射,傳播,在中國所有城市的某個人手機上炸響之後,她所處的這個四合院,幾乎是在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個怪物,這個怪物不停的延伸,吞噬著周圍的一切,最後籠罩了整個大地。

  在這個怪物面前的,就只有她自己了。

  「原來你之前面對的,是這樣一個東西。」霍秀秀的手在發抖,她能真正感覺到,解雨臣單薄的身體,在這個院子裡,和永遠離開之後,這個世界份量的差別。

  這麼多年了,他一個人,背靠著時刻會吞噬掉他們的龐然大物,談笑風生的在這裡喝茶,插花,練戲,畫畫。她可以摟著他的胳膊,做各種任性的事情,那麼多年。

  「謝謝。」秀秀之前哭的時候,說了好久好久,不知道是因為心疼還是因為恐懼。

  桌子上的手機閃了一下,一條短信發了過來,秀秀沒有看那隻手機,她心裡鬆了口氣,同時也緊張了起來。

  她站了起來,走了出去,院子裡的花壇上只蹲著一個胖子,一個穿著藍袍的藏族人,看到她走出來,都站了起來。

  「就只有我們幾個了?」秀秀苦澀的笑笑。

  胖子掂量了一下背包,「怎麼,看不起胖爺我?」秀秀看了看藍袍的藏族人,那人行了一個藏族禮。

  「走吧。」

  秀秀推開了四合院的門,門外熙熙攘攘,站著各色人等,就像當年吳邪見識到的長沙。

  看到秀秀出來,那些人都停止了閒聊,看著他們。秀秀往前走了幾步,這些人把秀秀要離開的道路擋住了。在人群中,有一個人說道,這個女的是我的妹妹,不要傷她,其他人可以隨便處置。

  胖子甩下背包,從裡面扯出兩大管雷管,像鞭炮一樣往自己身上一披,啪,點上一支煙。「不好意思,狗血橋段,我港台片看多了,所以小朋友不應該多看港台片。」

  「不用怕,他不敢引爆的。」人群裡的人說。

  沒有一個人動,人群裡的人又喊了一聲,就有人回喊道:「這個人是王胖子,王胖子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

  「過譽過譽。」胖子樂呵道,「來來來,你這麼說了,我都不好意思不丟了。給你個面子。」

  說著點上一根雷管就往人群裡一扔。

  所有人立即撲倒,雷管爆炸,撲倒了一片。

  人爬起來,就看到煙霧中胖子和藍袍藏人擋在了秀秀面前,身上已經全是炸傷,但是他們在爆炸的時候硬是沒有做任何的躲避動作,就像牆一樣擋在秀秀面前。

  「真他媽給力,裝酷裝嗤了。」胖子吐出一口血,似乎有點噁心。對藍袍說道:「經驗不足,不好意思。」

  藍袍比胖子好些,抹掉臉上的血,說了一句藏文。

  顯然不是什麼好話,四周的人開始站起來,胖子再次點起一根雷管,拋了過去,這一次他拋的遠了一些。

  夠了,爆炸過後,再次站起來的人,開始四散而逃。

  三個人沒有任何的動作,胖子和秀秀只是在人群中盯著那些四散而逃的人的手。

  「那兒呢!」胖子眼尖,立即就看到了一個年輕人,動作比其他人都穩,雖然也似乎在跑,但是節奏和其他人完全不同。

  瞬間藍袍的藏人就如離弦之箭一樣朝那個年輕人衝了過去。一把藏刀從袖子裡飛了出來。

  年輕人猝不及防,但是反應極其快,藏刀壓過來的瞬間,橫飛了出去,單手撐地翻了起來,但是藍袍藏人的速度比他還快,年輕人剛站穩,藍袍藏人已經到了他的身後。閃電一樣的藏刀砸在他的後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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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瀨戶天籟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