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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灰等人站在水晶叢林頂端,仰頭望著洞口,礦燈照上去只能看到黑濛濛的一片,都沒料到趙老憋忽然翻身墜落,就見此人從洞口掉下來,先是被盤旋的熱流捲的不斷翻滾,然後重重摔在地上,骨骼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又順著光滑陡斜的表面向下滾去,身體被一片凸起的晶叢擋住。嘴裡「咕噥咕噥」冒著血沫子,可能是把內臟摔裂了,但長者皮襖夠厚身子骨結識,一時仍未氣絕。

哪知被趙老憋掉下來時撞到的一大塊水晶,突然「喀喇」一聲齊根斷裂。重達數百斤的巨大結晶體,從十幾米的高處呼嘯著砸下來,正落在趙老憋的腦袋上,砸了個萬朵桃花開,腔子以下的軀體,四仰八叉橫倒在地,只剩手腳還在輕微抽搐。

從趙老憋摔下來,再到被砸碎了腦袋,只是發生在短短的一瞬之間。眾人驚愕莫名,心裡皆是不寒而慄:「趙老憋分明已經爬出了洞口,怎麼又跳下來自己尋死?莫非他在洞外遇到了什麼東西?」

司馬灰端著步槍等候了許久,洞外黑煙浮動,也沒發現有什麼異常之處。他見趙老憋死狀甚慘,就讓勝香鄰和高思揚、二學生,到墜毀的熱氣球附近,收集必要的物資裝備,他自己則跟羅大舌頭下去檢查趙老憋的死。

兩人攀下陡峭的晶叢,來至趙老憋的死屍近前。羅大舌頭看那地上鮮血四濺,皺眉罵道:「死成這幅倒黴模樣,恐怕變鬼到了陰間,連閻王爺都認不出他是誰了。」

司馬灰湊到跟前,在死屍身上仔細摸索,一看此人手腕上果然有道很深的疤痕,便用刀子割開,從中剜出兩枚龍眼大小的肉瘤,形狀渾圓,表面又許多血絲,似有人面五官,嘴眼兀自微微開合,被羅大舌頭抓過去扔在地上,一腳一個當成魚泡踩了。

司馬灰心想此人應該是趙老憋的真身了,加上死在樓蘭荒漠和長沙螺螄墳的兩個替死鬼,趙老憋已經死過了三次,如今兩顆鱉寶被毀,這老賊就徹底灰飛煙滅了。思及前因後果,司馬灰分別在螺螄墳螢火城、沙海裡的時間匣子、重泉之下的無底深淵,三次遇到趙老憋,整個事件完全是一個分解不開的因果循環,倘若沒有這個死循環,所有人的命運都將變得不同,然而現在死循環裡最關鍵的人已經不複存在,只留下無數糾結的謎團。

這時羅大舌頭搜遍了趙老憋的屍身,從褲腿裡摸出一個本子,有巴掌大小。厚僅一指,底面裹著精緻的真皮,裡面是經久耐用的防水紙。他看了幾眼,遞給司馬灰說:「老賊身上除卻乾糧,就只有這個本子了,你瞧瞧有用沒有?」

司馬灰接過來翻看了幾頁,見裡面寫得密密麻麻,全是關於古代拜蛇人的各種資料,還繪有許多圖案,有神像有圖騰,另外用別針夾著不少地圖和照片,甚至包括一個潛地熱氣球的設計草圖,有理由相信,這是那位法國駐印度支那考古團團長的日記本。

司馬灰清楚這本日記的份量,立即攀爬晶叢找到勝香鄰,讓她看看裡面都寫了些什麼。

勝香鄰粗略看了日記裡的內容,不禁又驚又奇,她說搭乘熱氣球進入地心的探險隊首領,曾是她父親勝天遠的導師,其中記錄的內容非常詳實。指著一頁給司馬灰看:「你瞧,這就是沉埋在地底的石碑,由於夏朝古篆得自拜蛇文,所以後世將這塊石碑稱為禹王碑,準確地說應該是拜蛇人石碑。」

司馬灰端詳那石碑的圖樣,四個邊角都雕有怪異的獸頭,旁邊還有各種註釋,夾雜著含混不清的分析,不但沒說明記載著什麼內容,反而把神秘渲染得更加深邃,他一時半會兒難以理解,就讓勝香鄰妥善保管日記本,眼下還是先找條出路從洞穴裡脫身。

勝香鄰點頭同意,這本日記是在深淵裡尋找拜蛇人石碑的重要線索。這支搭乘熱氣球飛入地底的探險隊,雖然全部遇難,但日記本最終落在考古隊手中,如果那些人泉下有知,也盡可以瞑目了。

說話的功夫,羅大舌頭已燒化了趙老憋的屍體,眾人把筐體內的木箱用繩子吊上來,逐個撬開收集有用的物資裝備,發現其中有急需的電池、火油、煙草,並且補充了壓縮乾糧和罐頭,更有幾部可以調節照明距離的強光礦燈,司馬灰等人那幾部老掉牙的舊式礦燈早已磨損不堪。一直苦於無從替換,此時也都有了著落,但沒有發現槍支彈藥,可能是熱氣球降下來的時候發生碰撞,不知散落到哪裡去了。

高思揚找到一個急救箱背在身上。勝香鄰則翻出幾雙叢林鞋,這種鞋輕便穩定,散熱透氣,配有著名的「巴拿馬底」,比普通膠鞋好得多,也都分給眾人換上。

「二學生」原本很是絕望,此時見得到了補給,認為事情有了轉機,沒準還有從地底生還的希望,精神大為振奮,氣息也順暢了許多。

羅大舌頭說:「你這小子還真是死人放屁——見緩啊!」

二學生道:「放屁這詞太不雅了,從技術上說……應該是精神原子彈爆發了。」

司馬灰說:「別高興的太早了,這裡很可能是個絕戶洞,進得來出不去,而且氣溫實在太高了,如果困在此處時間久了,熱也能把人熱死。」

羅大舌頭不免心焦:「我看咱們就像是熱鍋裡的大蝦,要是逃不出去,遲早會變紅!」

高思揚說:「水晶叢林底部似乎有水,也沒有高處這麼灼熱,何不到洞底尋找出路?」

司馬灰覺得這辦法似乎可行,但他也不清楚水晶叢林的結構,就問勝香鄰是否可行?

勝香鄰說這洞窟裡生長著規模龐大的天然水晶,周圍必定分佈著許多充滿濃煙的巖室,不過沉積了億萬年,有些封閉的區域已逐漸冷卻,也許會存在積水形成的湖,倘若不是死水,應當可以進入隔壁的洞穴,但這樣做也非常冒險,因為誰都不知道下一個洞穴裡的情況,無異於鑽進了結構複雜天然的迷宮,稍有不慎就會送掉性命。

眾人又討論了幾種對策,除了走一步看一步之外,也拿不出更好的主意。就拖著「柯洛瑪爾探險家」上裝載的橡皮艇,爬下水晶叢林底部。洞穴深處濕氣很重,積水幽深,晶叢的形狀也更為奇異,有的透明無色,也有的灰白光反光。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在百米高的晶叢中間。看到有個熱氣球裡掉落下來的鋁制箱子,羅大舌頭過去撬開察看,見了裝在裡面的東西,原來是一具模樣古怪的探照燈。

那探照燈只有碗口大小,卻是用電池背囊供電,沒有型號和銘牌,不像普通的制式裝備。

羅大舌頭提起探照燈,連扳帶摳想打開試試,但那鋁制箱體從高處滾落,包裝雖然堅固,卻也將裝在裡面的探照燈摔壞了,不知除了什麼故障,根本亮不起來。

「二學生」認為探照燈的故障可能是接觸不良,他有把握可以修複,於是拿過來進行調試。

羅大舌頭氣哼哼地說:「連我都鼓搗不好它,你黃鼠狼子扒窗戶——還想露一小臉兒?」

司馬灰見「二學生」用探照燈對著自己,急忙按住說:「我估計這玩意兒亮度低不了,照到臉上就能把眼晃瞎了,你別拿著它亂比劃。」

勝香鄰說:「這好像是部大功率強光探照燈,在地下洞穴裡一定用得上它。」

司馬灰點頭同意,吩咐二學生先帶上電池背囊和探照燈,等到了安全之處再說。

眾人隨即帶上背包和槍支,以礦燈照明繼續下行,又拾到了一些散落的炸藥,隨後逐步接近水面,只見洞底水質清澈,用礦燈直接能照到底,許多猶如細梭的史前魚類。它們對光線極為敏感,也沒有上下額骨,嘴部就像是一個能夠開合的洞,成群結隊的在水中遊弋,行動迅速輕盈。由於水質通透平靜,那些魚群皆若浮空遊動,無所依憑。

誰都叫不出這些魚的名目,或許是從未有人發現過的史前物種,不過洞底顯然是片活水,當即放下橡皮艇順流而行。

那橡皮艇兩側有充氣筏,兩側是圓錐形的皮質氣囊,可以搭載六人,勝香鄰拉動栓繩充滿了空氣,發現前端都塗裝著青面獠牙的鯊魚嘴,顯得十分恐怖。

羅大舌頭看著稀奇,說道:「真他娘的作怪,好端端一具橡皮艇,為什麼要塗的神頭鬼臉?」

司馬灰說:「有些戰鬥機會塗裝成猙獰的鬼怪,用來威懾敵人,卻沒見過渡水的橡皮艇搞成這樣,不知道是嚇唬自己還是嚇唬水裡的魚?」

勝香鄰看日記本上繪製的草圖,得知這艘橡皮艇和潛地熱氣球都是由探險隊裡那位發明家設計製造,地下環境與世隔絕,有著深廣難測的水體和幽深複雜的洞穴,必須隨時防備遭遇早已滅絕的史前生物,據說如此塗裝可以嚇退食人魚。

眾人邊說邊把橡皮艇拖到水裡,看到魚群都往一個方向遊動,當即隨之前行,繞過縱橫交錯的水晶柱,距離洞壁越來越近。

司馬灰按住礦燈在艇前觀察,隱約看到壁下是個裂口,黑沉沉的浮著兩個龐然大物。它們脖頸很長,伸出扁平的三角腦袋張嘴吸水,腥紅的大嘴邊緣生有許多觸鬚,在水裡緩緩擺動,像是誘餌一般,魚群一旦受到吸引接近,就被那血盆大口無聲無息的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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