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解雨臣說道這裡,吳邪就叫停了:「越來越誇張了,前面的情節我還能忍,後面的就太狗血了。你不用為了哄我休息就編出那麼誇張的一個故事。」

  解雨臣就笑了起來:「你怎麼知道我說的不是真的,也許事情就是這樣的。」

  「聽起來就不像是真的,而且你忽然加快了故事的節奏,說明你怕細節太多會應接不暇。」吳邪說道:「被人騙我可是專業的。」

  解雨臣沉默了一會兒,歎了口起,吳邪的這句話讓他也有了窒息的感覺。

  確實,後面的事情是他虛構的,11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最後讓黑瞎子再也摘不掉那副墨鏡,他並不知道。

  「那口井的水被抽光了之後,那棟樓就被封了,大院裡再也沒有人提過那件事情,我再次見到黑瞎子的時候,他的眼睛的問題已經非常的嚴重。」解雨臣說道:「我只確定一件事情,當時下到那口井裡的人,只有他一個人上來。

  這一行每個人都有一些陳年往事,講出來,即使用最淡漠的語氣,陌生人聽了也會唏噓。可惜吳邪對這些事情太熟悉了。

  這是一個不缺傳奇的行業,在這個行業裡,讓人驚訝並且嚮往的,可能是一個人穩定而平和的家庭,或者說,一個人普通而正常的死亡。「他竟然就這麼老死了?」恐怕是最讓人羨慕和吃驚的。

  他對於黑瞎子的眼睛的事情感興趣嗎?說實話,如今的他已經完全不感興趣。

  如果好奇心有份額的話,自己的好奇心已經消耗殆盡,這輩子,恐怕再也不會對任何事情產生興趣。如果有一件事情,別人來問他,你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吳邪的第一反應可能是厭惡和恐懼。

  他還是繼續聽著,他希望最大限度的瞭解這個人,這個人在11年前,眼睛發生惡化,雖然不可能如解雨臣說的那麼誇張,但是從故事真實的前半段那13具屍體來判斷,他眼睛的問題應該和這個時間有關。

  他只是來做一個順水人情,最後卻變成了這樣的結果,而陳皮阿四的為人吳邪很清楚,黑眼鏡只能自己承受這個後果。這一切到現在看他的狀態,至少他是一個非常堅韌或者樂觀的人。

  這樣的人,在基礎面上應該是可以信任的。而且,這個人會管閒事,這不是很符合他心中對於一批人的做派印象。

  可惜,解雨臣知道的關於黑瞎子的基本信息,基本就只有這些,當一個人人生中一些重要信息被發掘出來並且公佈,這個人的神性基本就會消失。吳邪聽完之後,忽然覺得黑瞎子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解雨臣繼續說著事情的旁枝末節和各種推測,非常精彩的分析,如果記錄下來會是非常好的推理小說的故事主線,吳邪卻真的開始困起來,他的意識模糊,緩緩的睡了過去。

  解雨臣的聲音越來越輕,一直到吳邪的呼吸沉重起來,他才沒有繼續說下去。

  吳邪被蓋上被子,拉上窗簾,在咖啡館的座位上睡到了打烊。他醒過來的時候,解雨臣已經走了,他的喉嚨乾咳,非常的難受,但是久違的睡眠還是拯救了他。

  他並沒有從解雨臣嘴裡得到決定性的情報,他也明白,這一行沒有人可以號稱自己完全瞭解另一個人。

  但是他還是把黑瞎子歸入了自己可以信任的陣容裡,這是一項賭博,但是也是最基礎的賭博。信任的基礎是黑瞎子帶出的口信,當然,這種信任也是有防護措施的。

  這種程度的信任,已經是吳邪可以做到的極限了。

  他離開咖啡館的時候已經是半夜,耳朵裡充斥著不知所謂的音樂,煙仍舊沒有斷。他的思緒也沒有斷過,他一路走到四元橋下,撥通了黑瞎子的電話。

  這是一個普通的夜晚,吳邪鎖定了最後一個關鍵的盟友,他手上的籌碼不多,每一個都捉襟見肘,然形勢已經不容他再有任何的抱怨。

  之後他一直在北京等待著,等待著一個人的死訊。這一天很快就開始到來,暗火開始燃燒,他知道自己無法阻止了。

  一直到現在,吳邪每天晚上都會夢到這最後一次和解雨臣的見面,他早在之前,就和小花全盤透露了自己想法的表面,但那一天是一切的開端。那也是他所謂表面安寧的最後一天。

  是的,只是表面,他並不是不信任這個幫過他無數次的夥伴,他只是強迫自己不相信任何人。這一天之後,每天等待的消息,對於他來說都變成了可怕的煎熬。

  吳邪又一次從睡夢中醒來,恍惚間,他覺得自己還在南鑼鼓巷的咖啡館裡,剛剛在那個暖和的午後醒來。

  他只是在車的副駕駛上醒了過來,原因是因為車停了下來。

  他摸了摸胸口的口袋,想找一條煙,但是發現煙已經沒有了。

  到此為止了,自己抽煙的習慣到此為止了,這是他給自己的規劃,最後一根煙在休息站抽完,他現在不需要抽煙,也不能抽煙了。

  車停在了山口,一個小喇嘛牽著兩批矮馬,等在山口的一個小賣部門口。

  之後的路不能行車,只能騎著矮馬進去。

  「老闆,我會想你的。」王盟說道。長途開車讓他精力呆滯,他面露疲憊,臉上也有著一種無法面對這種場景的恐懼。

  吳邪把一隻信封遞給他:「這是你剩下的工資和這幾年的紅利,你被開除了。回去之後,把門關好,去找份靠譜點的工作吧。」

  王盟接過信封,信封的厚度讓他知道,這裡面的錢不會太少,他有點發抖。

  「車送給你了。老大不小了,別老是玩遊戲,知道嗎?直接回去吧,你在這裡,我怕我還會猶豫。」

  「知道了。」

  吳邪推門下車,拍了拍身上的喇嘛袍,他什麼都沒有帶,除了這一身衣服和這幅眼鏡,他走到那個小喇嘛邊上,行了個禮。

  小喇嘛把小矮馬牽到他的面前。身後傳來了王盟倒車的聲音,車逐漸遠去,連同他過往的一切,瞬間都與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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