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總聽人說過,人在極度害怕的時候,腳會發軟。
齊鐵嘴一直半信半疑,此時雖然他的腦子無比清醒,能夠感覺到腿上所有的瘙癢,但渾身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他不停想讓自己爬起來,但絲毫無用——手腳都陷入到腐爛的棉絮和黑水中,一動就唔出一泡水,噁心的頭皮發麻。


齊鐵嘴的手還是僵硬的舉著,微弱的火光照亮不大的方寸,面前三步倒掛的影子,正在一點一點地探過頭來。他的腦子無數次的閃過:再腿軟就完蛋了……但瞬間又被一片空白代替。


同時,他聞到了強烈的一股酸味,這裡空氣冰冷,進來的時候,除了常見的霉味,並沒有其他異味,一定是面前的影子散發出的。


齊鐵嘴事後想,那一刻自己是被魘住了,那影子一點一點靠近,漸漸在他的火折子中露出了面部,但他的眼睛竟然無法聚焦,看不清楚那是什麼,呼吸越來越困難,似乎要窒息了。


就在那一刻,忽然有一個東西,從黑暗中掉了下來,一下砸在他的腦門上。


這一下砸的他七葷八素,也立即清醒過來,轉頭就看到砸他的是那位高人的青銅鏡,不知道為何掉了下,現在摔在一邊。


他心中一鬆,也不知道是不是高人設置,一鬆勁一個哆嗦火折子就掉了,瞬間整個空間一片漆黑。


什麼都看不到,他的冷汗終於完全發了出來,人一下能動了,憑著最後一點本能,他衝到那個底部有盜洞的屍缸邊上,拔腿跳了進去。


就像一門大炮發射,齊鐵嘴吱溜一下掉了下去,騰空半秒,重重摔在下面的橫木上。


如他所料,他的腳踝立即就重重的扭了一下,但也顧不了那麼多,底下的火折子全部都熄滅了,只能看到遠處一點點火光,是副官在往前查探。齊鐵嘴立即爬起來,一瘸一拐的朝副官衝了過去。


因為什麼都看不見,被鐵軌絆倒了十幾次,他一邊叫著一邊靠近副官,卻發現副官直直的站在那裡,竟然沒有回頭看他。


齊鐵嘴不禁有氣,跑了過去伸出自己的腿:「副官,你看什麼看,快看看八爺我的腿,八爺這次整不好要報銷了。」


副官沒有回頭,而是直直看向前方,似乎被什麼東西迷住了,齊鐵嘴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這是一個大概有六七人高的巨大地下河道,為了加固隧道,四周都用木頭做了支撐,所以河道的上方有很多橫樑,在橫樑之上,他看到了無數的人,吊死在上面,屍體被鐵絲卡死脖子,頸椎斷裂。


橫樑一路延伸,看不到底,屍體也一路延伸,看不到底。如同無數的冤魂,懸掛在半空。
火折子照射不到那麼遠,只能看到非常模糊的一層一層影子。


「這些都是這裡附近的礦工,全部被吊死了。」副官冷冷道:「屍體都已經干了,應該有些時日。」


齊鐵嘴看得呆了,他同時注意到,那條紅線的另一端已經出現了,紅線,竟然繫在了副官的脖子上。只是上面沒有了女人的指甲。


他皺起眉頭奇怪想上前仔細看清楚,又被絆了一下。低頭看到腳下是生銹的鐵軌,修的十分工整,一點也不像臨時修剪,立即他又想到了自己的腳,立即慌張道:「我還沒死呢,我的腳,先管管我的腳。」


副官轉頭看著他,副官一動齊鐵嘴就順勢抬頭和他對視,那個瞬間齊鐵嘴的汗毛全部炸起,幾乎嗷的一聲叫了一出,他發現那不是副官的臉,而是一張黃鼠狼的面孔。


幾乎是瞬間,齊鐵嘴轉身狂奔逃跑,也不管方向了,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實在跑不動了才停了下來。
渾身冰涼,濕透的衣服簡直要結冰了,四週一片漆黑。他一摸就發現他腳下還是鐵軌。


他立即打起火折子,去看自己的腳,喘著氣心說剛才是怎麼回事,回頭去找副官的火光,發現前後都沒有任何的光線,他不知道跑到了那裡。


仔細回憶,發現記憶竟然是模糊的,剛才的那一瞬間他自己都不能肯定,齊鐵嘴愣了愣,心說難道是看錯了,舉著火折子往前走去,一邊輕聲喊道:「副官?」


沒走幾步,身後一個人上來一下吹熄了火折子,把他的嘴巴摀住,拖到了角落裡。齊鐵嘴已經炸毛不動,死魚一樣的被拽著,就聽到副官在耳邊說道:「八爺,對不住了。」


齊鐵嘴一聽是副官,立即鬆了口氣,剛想說話,忽然後腦一震,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隔了多久,齊鐵嘴迷迷糊糊的醒過來,就緩緩聞到了濃郁的酸湯的味道,辣子的香味一層一層的漂來。他睜眼看到了房頂,抬頭坐起來,張啟山坐在一邊。這兒似乎是一處苗族的高腳樓內,副官和張老倌正在燒東西吃。


外面陽光明媚,他緩了緩,想爬起來,才發現自己身上被五花大綁。


「佛爺,佛爺,你們這是要把我煮了吃麼?為什麼綁我啊?我怎麼出來了?副官呢?」齊鐵嘴問道,張啟山轉頭,冷冷的看著他,也不說話,副官默默從屋外抓了一隻雞進來,放在他的面前。


齊鐵嘴和雞面對面看著,都覺得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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