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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了一棵樹,想爬上去,發現十分的困難,於是繼續往緩坡上爬去,一直爬到我能清楚的看到整個山谷,停在樹冠中的一個缺角處,我開始扯起嗓子大喊:「胖子!」

    一聲之下,幾乎所有的蟲鳴都停止了,這個角度似乎很巧,一聲下去竟然在對面的山裡傳來了陣陣回音,在山谷裡驚起了一陣飛鳥。

    我有些吃驚,但也不管了,立即放聲繼續叫,叫幾聲,停下來,仔細聽有沒有回音。

    沒有回音,怎麼叫耳邊的只聽到風聲。

    也許是胖子的聲音沒有這樣的放大器,所以他的回音我聽不到,我心說,正想著,要不要弄點什麼火把出來,好讓他有尋找的方位,配合著聲音,他也許能找到我這裡來,忽然,我就聽到在我身下的緩坡灌木中,傳來了一陣樹木摩擦的聲音。

    我沒有手電,藉著月光往下看去,下面一片斑駁,什麼都看不到。

    「胖子?」我立即叫了一聲,就聽到灌木從裡的動靜,一下從一邊迅速竄到了另一邊,速度非常快。

我立即閉嘴,心說胖子要能這麼快的速度在灌木叢裡移動,那他一定是胖賀流的忍者了。下面一定是個動物,聽動靜還不小。

    我想起了這山中的猞猁,一下抓起身邊的石塊,又摸了摸,心說真走運,身邊的石頭真多,之後就朝動靜移動的地方丟去。

    石塊砸在樹上,幾番彈動,我又丟了出去兩塊,肯定不會丟中,但那動靜迅速地離去了。灌木叢一路抖動,慢慢停下來。

    我心說難道是野豬什麼的,鬆了口氣,心說必須找一棵大樹爬上去,否則在這種情況下,遭遇野獸的可能性很大,今晚我必須要休息好,否則,明天一天我就廢了。再往後,拖一天我生還的概率就小一些,明天中午如果我再找不到線索,我就必須回到溪水的地方喝水,並且想辦法順著溪流走出去。

    那條溪水,應該是通往巴乃邊上那條溪渠。至少我希望是那樣。

    我扶著樹幹,再次往緩坡下方走去,此時我已經十分吃力了,只想著快些找到有大樹的山區,再喊幾聲就去睡覺。才走了幾步,忽然我覺得不對,在月光的斑駁中,我看到黑暗中有一棵矮樹的樣子有些奇怪。

    我打了個激靈,站定仔細去看,忽然發現那不是樹,而是一個人。

    那是一個肩膀完全垮塌,猶如鬼魅一樣的人影。他站在黑暗裡,一動不動,我甚至無法判斷,他是不是早就在那裡了。

    我僵直在那個地方,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撲過去抓住他,還是應該轉頭就跑,隨即我意識到,這兩種行為我現在都做不到了。選擇權應該在他手裡。

    我乾脆不動了,就站在那裡看著他。他也沒有動,黑暗中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正面對著我,還是背面對著我。

    如果他是背面對著我,那他現在就是臉貼著一棵樹木一動不動,那真是讓人毛骨悚然的畫面。這東西到底還是不是人類?

    我手心裡開始冒汗,僵持了一會兒,我忽然看到他是用一個非常奇怪的姿勢站著,可能是因為他身體結構的原因,那姿勢做起來不像是人類可以做到的。

    我猜了幾下,意識到,那是讓我走過去。不由得腦子就嗡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那影子已經動了,走向了緩坡的下方。

    這是,讓我跟著他?

    我心生疑惑,就看到那影子走了幾步停下來,做了個動作。還是那個意思,讓我過去。

    我想了想,意識到要是對我不利,也不需要這樣。荒郊野嶺的,他對我怎麼殺不是殺,而且要是我不去,他真不開心再把我宰了,我更不合算。

    我扶著樹幹,就跟他往前走去。

    一路往前,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每次我堅持不住,他都會停下來等我。等走過一段,他忽然停了下來,我也立即停下,不敢和他靠得太近,因為我心中對於他的真實樣貌,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感。

    抬頭,我便發現,面前是一塊巨大的山巖,大得根本看不到頂部,月光下,一個巨大的山洞口出現在山巖壁上。從山洞中,隱約透出暗暗地火光。

    他頭也不回地走進洞裡,我遲疑了一下,心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便跟了進去。進洞幾分,火光亮了起來,我看到那人坐在了火堆邊上,原來的黑影一下子被照得很清楚。

    他示意我在他面前坐下,我的心跳加速,看著他的臉和身體,渾身有一股微微的發炸。

    這個人,整個好像一團蠟一樣,先是經過了快速的融化,所有的皮膚上都是坑坑窪窪的爛皮,但這融化的過程似乎又迅速停止了,整個人就好像一團廢蠟一般。他幾乎沒有肩膀,兩隻手掛在身體的兩側,原因是肩膀上所有的皮肉全部都和身體裹在一起了。透過他肩膀骨頭上覆蓋的薄皮,能看到裡面的關節。

他的臉整個都融化了,頭髮非常長,非常蓬亂。而且幾乎全打結在了一起,但我發現他沒有鬍子。

    如果是頭髮這樣的長度,再怎麼說,鬍子應該非常長了,但我在這個人臉上看不到一撮鬍子。

    我心中有點發懵,想到了一個讓我不舒服的可能性:難道,這是個女人?

    他裸露著上身,但從他的上身完全無法判斷到底是男是女,損毀到這樣的狀態,他是男是女已經沒有意義了,但如果是一個男人變成這個樣子,我還算可以接受。畢竟我可以代入到這種生活,覺得自己只要心沉,也不是不能應付。如果是個女人,那她該有多可憐。

    也許只是臉部的毛囊被破壞了,我心裡說,我總不能抓他的褲子去看。

    他沒說話,用手撥著一邊的枯枝葉,然後拋入篝火之中,篝火慢慢旺了起來,我慢慢就看到,山洞裡還有其他一些了不得的東西。

    那是成堆的老木頭箱子,有幾個已經打開了,裡面是大量的稻草,都已經腐爛發黑。能看到裡面擺著成堆的迫擊炮彈,凡是油紙破了的,全部都銹得一塌糊塗。

    另一邊是幾隻擺放得很整齊的迫擊炮和獵槍。

    看來,轟我們的果然就是這傢伙。

    「很多都沒有用處了。」那傢伙看我到處看著,忽然就說道。他的聲音非常含糊,還是分不清男女。

    我轉頭看向他,他遞給我一支軍用烤瓷杯,裡面是燒開的水。我驚訝他竟然會說話,如果他只是發出一些怪聲,我還能接受,可現在他竟然能夠發出那麼容易聽懂的聲音。後來我意識到他畢竟是個人,身體殘疾了嗓子沒壞是很常見的。

    「您?……」我不知道怎麼開口。

    「吳三省,你也老了。」他朝著我,似乎在笑,但在他的臉上,任何的表情都顯得非常詭異,「不過,再老,也總有一個人的樣子,不像我。」

    我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我帶著三叔的面具,讓我驚訝的是他能叫出三叔的名字,那麼說來,這東西竟然認識三叔。

    「你認識我?」

    「嗯,三十年了,你大概想不到我還活著。」

    「你是?」我忽然認識到,他為什麼要把我帶到這裡來。如果他認識三叔,那他忽然在荒郊野嶺看到三叔也一定會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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