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那只先前被我打斷了蜘絲的巨型細腳蛛,驚呼冤家路窄。王少哭喪著臉喊道:「胡八一,你得罪的怎麼儘是些惹不起的主。這東西趕上轎車大小了。咱們怎麼辦?」

  那只蜘蛛似乎認定了我就是先前壞他好事的罪魁禍首,吐著蛛絲一路朝我們開進。我大罵它是個小心眼的螻蟻之輩。正在絕望之際,又一隻長達十五米上下的巨形金甲碧眼鼉突然從水中出,將蜘蛛撞到一邊。


  我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這它是特意前來搭救,不想,小一點的母鼉溫順地在我身邊游了幾圈,其他人被她嚇得不敢動彈。我撞起膽子用申手碰了它一下。母鼉用前額將我頂起馱上了背脊。胖子大呼過癮:「老胡,你再跟它商量商量,能不能加個座?」


  這廂我們這在討論母鼉報恩的事,那隻老蜘蛛精已經和公鼉戰得難解難分。無數細小的長腳硫酸蛛在一旁助陣,公鼉漸漸佔了下風,我低頭,對母鼉說:「快讓你老公住手,咱們逃命要緊。」


  這靈物居然聽得懂我的話,長鳴了一聲,震得我們耳膜幾乎要命掉。別看公鼉塊頭大,還是個懼內聽話的二憨子,他一聽到母龍的嘶吼,一個猛子扎人水中,朝著我們衝刺過來,將剩下的人悉數頂上了它的背脊。蜘蛛們豈肯罷休,一路追著我們猛趕。兩頭巨鼉眼皮一翻,露出了內眼膜。我知道這是要入水的舉動,急忙招呼大家吸氣閉氣。


  」轟隆」的水壓在我們周圍炸開了花,我死死地抓住了巨鼉身上的肉瘤,不敢有半分鬆懈,兩條巨鼉在水下一路狂竄,最後將我們丟入了一處水下樹窟之中,我們一進洞,外面的蜘蛛就追了上來。金甲碧眼鼉頗通人性,擺動起巨尾不停地撞擊著樹洞,將周圍的淤泥都碰了下來。在金甲碧眼鼉一輪又一輪的猛烈撞擊下,水下樹窟的洞口被淤泥死死地堵住,別說細腿蜘蛛,連蚊子都進不來半隻。我們幾個人劫後餘生,身上臉上浸滿了污水。」外面水流太急,淤泥撐不了多久,這裡隨時會塌,大家跟我來,咱們往樹洞的深處走,先避開洞口再說。」


  背包裡的行李吸了水此刻又沉又重,我們不敢在洞口久留,只好渾身滴著水,在錯綜複雜的樹洞中前進。好在王家配置的L型手電防水耐摔,一路下來居然毫髮無傷,拍一拍裡面進的水,照用。


  」我看那兩隻巨鼉不像本地物種。」王少脫下上衣一擰,泥水直下,」美洲鱷屬於初龍下綱、鱷型總目、鱷目下屬三科中的鱷科,與鼉科同目不同種,美洲鱷裡面,個頭最大的不超過五米,我們今天所見的金甲碧眼鼉身長接近十米,比西半球的奧裡諾科鱷還要長出半截。而且他們的眼球上方有突起的硬角,掌中的肉蹼帶刺,又會潛水閉氣,我覺得這兩隻金甲碧眼鼉可能屬於古鼉科,是四種亞目鱷魚中已經滅絕的一種。而這種鼉的原產地在高寒極凍的內陸湖地區,是自然界少有的珍種。動物學家分析,它們當年最常分佈的地方就是中國境內的長白山天池地區,和俄羅斯西伯利亞地區的貝爾加湖。」


  四眼摘下眼鏡用擰乾的衣角擦了起來:「長白山的天池湖怪我倒是在地理雜誌上看過不少報道,說不定就是今天我們所見的碧眼鼉也不一定,我看它們既通人性,又懂得知恩圖報。真要說有人不遠千里從中國境內將它們運過來,那似乎也未嘗不可。只是不知道,前人到底處於何種目的才會不惜重金運鼉。」


  水下樹洞裡邊根莖纏繞,環環相扣形成了一個半封閉的天然空間,這裡的空氣因為地下腐水的關係,十分污濁,並不適合正常物種的生存和繁殖,我試著在巨大的樹洞中接連叫了幾聲,除了陸續的回音之外,沒有倒可收穫。


  」我看這兩隻鼉一路游過來沒有任何的遲疑,像是早就認準了此地,要把我們送過來一樣。說不定這個水下樹洞暗藏玄機,並不是表面看起來這麼簡單。」禿瓢心思細膩,一下子說中了我的想法,我對說他:「英雄所見略同,這也正是我所想的。既然金甲碧眼鼉是人工飼養的巨寵,又一直盤踞此地不願離去,可能當初運過來就是為了看守重地。若洞中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又何必特意選中兩隻龐然大物來充當看門狗。」


  胖子脫得只剩一個大褲權,他肩上扛著衣服,腰間插著匕首,走在隊伍前面好不威風:「你們猜了半夭,儘是些虛的。咱們還是先找塊平整乾燥的地方,生上火,把衣服行李烤乾了再說。不瞞你說我鞋裡泡的小魚都憋臭了,一會兒倒出來準是一鍋酸菜燉魚。」


  我們捂著鼻子把胖子埋怨了一頓。我還在為失去了酋長的事而自責,腳下不禁加快了速度,誓要搶在對手前面找到神廟。四眼緊跟在我後面,這個平日裡叱吒公堂的大律師安慰我說:「聽我一句掌櫃的,這都是個人的命。我們神仙果都給他摘了,沒想到他最後還是摔死在半道上,這說明他命該如此,旁人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何況他平日裡作威作福也沒少造殺孽,我們掛心就是,也不需要太過自責。」


  我雖然知道他是好意,可心頭還是過意不去,只是點了點頭:「當初如果不是我硬要拉他人伙,他現在還是一個快樂無憂的野人酋長。又哪裡會落一個死無全屍的淒慘下場。」


  四眼搖頭:「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我們雖有硬逼的嫌疑,但到底沒有使用武力脅迫他,最後是他自己選擇跟著我們,為我們充當嚮導。咱們即使有責任,也不是全部。」


  我不願意再跟他糾纏這個問題,只說趕路要緊,又加快了腳下的速度朝胖子那邊趕了上去。禿瓢跟胖子打了頭陣,兩人憑借樹洞中不時流竄出來的新鮮空氣來判斷出路,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在嗅空氣的味道。我追上他們,指著腳下的積水說:「這裡的水是半流動的。咱們順著水流走,不愁找不到出路。」


  」我倒沒注意到,還是胡兄閱歷廣。」禿瓢蹲下去看了看水流,起身朝我豎了一個大拇指。我謙虛了一下,又對他們說:「我們雖然在河底,但整體方向還是對的,只要能從這裡走出去,到達地面之後就能趕上前面的隊伍。接下來的戰鬥,不僅是人與自然的博弈,我們要面對的還有裝備精良心狠手辣的敵人。大家切記小心,千萬不能落隊。」


  胖子踩著樹根一路跑在最前面,他跳上一塊凸起的樹莖,揮動著衣服朝我們揮手喊道:「別開大會了,這裡有個人工開鑿的洞窟,快來看看是不是出口。」


  我們一聽有出路,紛紛提起精神,大步流星地趕了上去。還沒到洞口,一股新鮮空氣就撲面而來。四眼摸著洞口的石刻說:「這是礦洞的排水口,木質結構的承重架,固定木架的鐵十字已經銹光了,這地方有年頭了,估計不下百年,裡面估計是一座廢棄的開採場,石碑上的英文已經不太清晰了。我看沒有太大的危險。只是不知道,什麼人會在這裡開礦。」禿瓢湊到石碑上,用手大力蹭開上面的苔鮮:「是個金礦,我老家漠河有許多這樣的礦場,你們看下面的圖形,知道是什麼嗎?」


  胖子一聽是金礦,比誰都來勁,恨不得把臉貼在石碑上:「這個看形狀像個狗頭,怎麼,裡面有惡犬把守不成?」


  禿瓢大笑:「狗頭金,這是狗頭金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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