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我聽到“9999”這幾個數字,耳邊好象是響了四聲炮一樣震驚,再問廖海波還有什麽情况,廖海波無奈的聳了聳肩,表示所知的情况僅限于此。廖海波看了看表對大伙説:“現在已經六點半了,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動身。”

  其時正是夏季,天黑的晚,雖然已經接近晚上七點,但是天色未黑。衹見暮色蒼茫,籠罩着那棟小洋樓,顯得平靜而又古樸,但是越是平靜我心中越是感到不安,總覺得前面有什麽重大的危險在等待着我們四人.
  我心中發慌,忍不住去看廖海波,廖海波神色自若,他的眼睛象夜空一樣明朗平靜深邃,我知道他十六歲的時候就參軍,經歷過中國南方邊境綫上著名的兩山輪戰,這種眼神衹有經歷過血與火的考驗穿越了生死界限的真正勇士才會擁有。我感到在他平靜的目光深處,還似乎涌動着一種對冒險和戰鬥的渴望。即使是天崩地裂,對他來講也如同閑庭信步。這種職業軍人的氣質令我大爲心折。人生一世能交往這麽一個大哥,真是没有白活。想到這裏,心中的不安也就消失了。

  我們本以爲沈老太太家的門會鎖着,準備破門而入,没成想門并未上鎖,衹是虚掩着,一推就開,房中光綫昏暗,不能視物,田麗摸到墻壁上的電燈開關,燈光一亮,四人都不由自主的:哇了一聲.這房間哪裏象是個孤寡老人的家。

  房間雖然不大,擺設却極其奢華,除了一張床普通平常之外,分量等離子彩電,冰箱,空調,真皮沙發一應俱全,此外還有兩個大櫃子,一個擺滿了古玩書籍,另一個滿滿的都是名酒,我自付在北京工作的時候,陪客户吃飯也喝過不少好酒,但是這個櫃子中的很多酒我也是衹聞其名,從未開過那個洋葷.

  廖海波拿起一瓶酒看了看説:“乖乖,這老太太還是個酒鬼,這酒瓶是純天然水晶的,單是這瓶就值一萬多呢.”

  老王奇道:“她是特困户,居委會的人每個月都來給沈老太太送食品補助,怎麽就没發現這老婆子是個大款呢?”

  廖海波説:“他們未必進來過,這房間裏必有古怪,咱們仔細檢查。大家都要小心謹慎。”

  我和廖海波從門口向内,老王和田麗自内而外,兵分兩路,在這間不到二十米的房間中展開了地毯式的搜查。

  田麗忽然叫道:“頭兒,你快來看看這幅畫,畫得跟真的似的。”

  我和廖海波聞聲趕去,衹見正對門的墻上挂着整面落地的窗簾,窗簾已經被田麗拉開,露出好大一副油畫。畫中所畫正是我們所處的這間房間。畫中以房門的角度取景,除了房門這一面的墻壁之外,整個房間盡收其中,油畫的畫工逼真已極,若不細看,還以爲這畫裏真有房間。

  田麗説:“你們看這房間墻壁上的壁燈少了一個燈泡,畫上也少畫了一個,完全一模一樣,就好象是用相機照出來的。”

  四個人都是粗人,誰也没有藝術細胞,更不要提什麽美術鑒賞能力了,衹是覺得畫得很象,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這種畫功就不得而知了。

  老王問我:“怎麽衹畫景,不畫人物呢?畫得這麽惟妙惟肖,如果多畫幾個美女豈不是好。”

  我撓了撓頭皮,不知該怎麽回答。衆人瞧了那畫半天,始終瞧不出什麽端猊,看來除了畫得很逼真之外,也没什麽特别的地方。于是不再理會這幅油畫,分頭去别的地方搜查。

  廖海波説:“仔細查查放書籍古董的那個櫃子,看看有没有什麽筆記手册之類的,也許能有些綫索。”

  老王對酒的興趣遠遠高于書籍古玩,説:“你們查書櫃,我看看這酒有什麽情况。”一邊説一邊拿起一瓶極品尊尼或加咬開蓋子就喝,喝了兩口自言自語:這瓶酒没什麽問題,嗯,我再嘗嘗别的.“

  我和廖海波田麗大笑,田麗説:王師傅,洋酒勁兒大,您别喝高了,要不然我們還得給您抬回去.

  老王拍拍胸口説:小田,你大叔我是海量,這酒真不錯,呵呵,我再嘗嘗這瓶.“説完又抄起一瓶哈瑟坎坡。

  我們見老王没出息,也懶得管他,把書櫃上的書籍一本本的翻出來查看.

  我翻了幾本駡道:這都是什麽破書啊.這種破書衹能用來擦屁股。“

  廖海波也在翻書,對我説:“這個你就不懂了,這有很多書都是古代絶版,隨便拿出一本拍賣就值個幾十萬,我岳父喜歡收藏古籍,我跟他學過這方面的知識。不過他家裏收藏的那幾本破書,跟這個櫃子裏的相比,簡直是玩鷹的碰上飛行員,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他晃了晃手裏拿着的一本暗黄顔色的綫裝薄册子説:“這本是宋代的《�茗録》,絶對是真品,有多少錢都買不到,還有這些瓶瓶罐罐,很有可能也都是真貨,不知道這位沈老太太是怎麽搞到的。”

  我聽他這麽説,連忙細看,但是怎麽也瞧不出哪裏值錢,心想現在什麽破爛兒年頭多了都值錢,就是人活年頭多了不值錢。不是被稱爲糟老頭子就是稱爲老不死的。什麽世道啊這是。

  我正在胡思亂想,聽到身後的老王自言自語:“咱們四個人的樣子,怎麽被畫到那幅油畫上了??”

  衆人舉頭向油畫看去,畫上不知何時被人用黑色毛筆畫上了四個人形,人形的構圖十分簡單,衹有寥寥數筆勾落而成,但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畫中的人形就是我們四人:高瘦的是我,短發苗條的是田麗,彪悍輕捷的是廖海波,還有一個挺着啤酒肚的正是老王。

  我説:“這畫太邪門,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我撕了它。”

  廖海波攔住我:“别急,小心有陷阱。先沉住氣看看。”

  一時間大家都不説話,全神貫注的盯着油畫,暗自戒備,等待着接下來發生的事。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什麽都没有發生。戒備之心也就漸漸放鬆了。

  廖海波説:“小田盯着油畫,有什麽事先告訴我,不要輕舉妄動,看來有人不希望咱們在房間中搜查,哼,越是這這樣就越證明了我的推斷没錯。屋子裏肯定有一件十分重要的東西。”

  説罷帶着我和老王繼續在房間裏搜查。廖海波把床推開,看了看地板説這下面肯定有東西,我奇道:“老哥,你怎麽這麽確定,我看這地板上的磚都一樣,没什麽不同之處。”

  廖海波一邊用一支多功能瑞士軍刀挖床下地板的一塊方磚一邊對我説:“我做了十多年的偵破工作,以我的經驗來看這塊磚雖然和屋裏其它的地板磚完全一樣,但是這塊磚的邊緣有細微的破損,這是被人撬開過的迹象,從地磚周圍的泥土來看應該有幾十年没人再動過它了,咱們看看下邊有什麽寶貝。”

  我攢嘆不已:“老哥真是火眼金精。”

  廖海波三下兩下就把地板磚撬開,地磚下面是個小小的凹槽,放着一個小小的黑布包裹。廖海波把它取出來打開,包裏面放着一個老式鐵制圓桶形罐頭盒子,罐子已經生銹,裏面放着一個厚厚的筆記本。
  廖海波説:“就是這個了。看來是某人寫的筆記。”老王和田麗見廖海波有所發現都圍攏過看觀看,廖海波翻看筆記説:“寫筆記的應該是沈老太太的丈夫,從他的筆記上看,這位老先生屬于標準的學院派作風,事無大小都記述詳細,有條有理。”撿緊要的内容讀了一些給我們聽。我們聽了這筆記中的内容,都覺得離奇無比。

  筆記中説的内容大致上是這樣的:筆記主人名叫劉彦秋,日本侵華戰爭時期,劉彦秋正在大學教書,華北倫陷之後,劉彦秋逃難到了河南開封附近,一日在城郊挖野菜的時候,從土中挖出兩名年輕女子,這兩個女子自稱姓沈,是親生姐妹.劉彦秋問她們何以會身處地下,二女説是因爲前一天山上塌方被壓在裏面,靠僅有的一點空氣得以支撑至今,若無劉彦秋相救,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活活憋死.今日得君子相救,無以爲報,其妹願以身相許。劉彦秋看她們孤苦可憐,又甚懂禮數,就和沈姓妹妹結婚。二女自稱是關外東北人,但是口音似乎是江浙一帶。此事甚爲奇怪,不知道她二人何以説謊。此後劉彦秋參加國軍抗戰,日本無條件投降之後,劉彦秋携二女到了天津定居。劉彦秋某日無意中聽到她們姐妹談話,了解了一個驚天動地的真相,這兩個女子竟然是宋代人,她們在南方學了一些憋寶的邪術,可以見地下墓穴寶藏,到處挖墳掘墓。在湖北一古墓中找到一本古書,裏面記載種種妖術,依其法修煉,吸食處女精血,竟然已活了數百年未見衰老,但是這幾百年中,已不知有多少無辜性命死在她們手中。後被龍虎山張天師派遣道士追剿,她們就隱姓埋名,嫁給劉彦秋就是利用他普通人的身份藏匿形迹。劉彦秋得知此事後大驚失色,二女見事情敗露,惱羞成怒,就要動手除掉劉彦秋,恰逢此時龍虎山法師追踪至此,救了劉彦秋的性命。二女中的姐姐妖術最爲厲害,想以術殺法師,却非法師對手,被活捉後,法師怕她用妖術轉爲厲鬼害人,就施以五丁破相大法,活剥其皮,埋入地下。二女中的妹妹沈老太太苦苦求饒。劉彦秋畢竟和她夫妻一場,以爲她真能改過自新,也爲其告饒。法師心軟就未取她性命,衹是把她那雙會憋寶的眼睛挖掉,又挑斷了她身上修煉數百年的妖脉。自此開始沈老太太就和常人一樣歸入天道也會逐漸衰老。然而沈老太太妖心不死,仍暗地裏修習妖術。劉彦秋這時才後悔替她求饒,然而被妖術困在房中不能離開,自知命不久長,于是詳録此事經過,埋于床下地板之中,盼望日後有人殺此妖人,爲民除害。務使其化骨揚灰,永絶後患。

  我到此時才知道,確實是因爲自己和肥佬拔了棺材釘放了黄衣女鬼出來。心中懊悔不已。

  廖海波説:“和我估計的基本一致,把她們的尸體火化了,徹底解决掉這兩個魔鬼。越早動手越好,現在就回分局。”

  老王聽了毛骨悚然,見廖海波説要走,他一刻也不想在這鬼地方多呆,馬上要去開門,剛到門口,碰的一聲,似乎撞在一堵透明的墻壁上,頭上腫起了一個大包,連聲呼疼。

  田麗覺得奇怪,伸手去摸老王撞到的地方,吃驚的對廖海波説:“頭兒,這有一堵透明的墻壁!”

  我和廖海波也伸手摸去,在門前的空間中確確實實的存在這一堵有形無色的透明墻,那墻非磚非鐵,堅硬异常。

  廖海波説:“劉彦秋在筆記中説他被妖術困在這間房裏,看來咱們也着了道兒了。”

  我在房間四周摸索了一圈,發現周圍都是如此,四人就好比是掉進一個大大的玻璃魚缸之中。

  廖海波回頭看了一眼油畫對我們説:“咱們是不是被關在油畫裏了?”

  (九)
  廖海波説:“沈老太太是用這畫把咱們圈起來了,咱們雖然没有進入畫中,但是離不開畫中所繪空間的範圍。”

  我仔細去看那幅油畫,突然發現畫中多出來的并不止我們四個人的輪廓。在畫中所畫的房間角落裏,蹲着一個老婦人,正在用怨毒的眼光死死盯着我們看。我按照畫中老婦人所在的位置轉頭去看房間中相同的地方,那裏空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没有。

  我對廖海波説:“老哥,你看這畫中的老婦人很象死去的沈老太太,不過她雙眼完好,死去的那個沈老太太眼睛是瞎的,應該不是同一個人吧。”

  廖海波摇摇頭説:“不對,畫裏的就是沈老太太,咱們雖然在院中挖出她的尸體,但是她未必就是真的死了,對付這兩個魔頭絶對不能以常理推斷。”

  嘟~~~~~~~~~~~嘟~~~~~~~~~,房中茶幾上的電話鈴響了起來。

  衆人都被突然傳來的電話鈴聲嚇了一跳,這大半夜的,誰會給一個孤老太太家打電話?

  田麗想去接電話,手還未拿到電話機,電話的免提功能鍵就自動按了下去,一個沙啞的女人聲音從電話中傳了出來:“劉彦秋的筆記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没想到被你們這幾個不知死活的家伙翻了出來,筆記你們已經看過了,不過就算没看過,我也不會讓你們活着離開這裏。你們都得給我死在這裏……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説罷狂笑不止。

  這個聲音非常刺耳,就好似用兩塊泡沫塑料相互磨擦一般,聽在耳中讓人心煩意亂,我捂住耳朵不想再聽,可聲音就象是在我腦子裏面所發,仍然聽得清清楚楚。

  這時廖海波對我們使了個眼色,示意讓我們看那幅油畫,畫面又有了變化,畫中本來蹲在房中角落的沈老太太,不知道何時,手中多了一部電話。看來打電話的不是别人,正是在畫中的沈老太太。

  老王見狀,忍不住駡了聲:“老妖怪。”

  電話裏的聲音大怒:“無知鼠輩,竟敢出言不遜,剛才偷喝了我不少好酒,今夜就先拿你開刀……”

  廖海波聽沈老太太説話,知道她片刻之間就要對老王施殺手,于是屏吸凝神準備救人。

  突然間身後酒櫃上的兩大瓶洋酒悄無聲息的狠狠砸向老王頭頂,廖海波應變奇快,把老王拉向一旁,但是這兩瓶酒砸的勁道太大太快,饒是廖海波拉了老王一把,仍然有一瓶砸在了他的頭上,老王的腦袋立時鮮血横流,大叫一聲暈倒在地,不知他是死是活。

  我嚇得呆了,忽然廖海波大叫一聲:“小心。”

  被他一叫我回過神來,見一把菜刀,從空中向我頭頂劈來。

  廖海波剛才在救老王,離我太遠來不及出手救援,束手無策。

  菜刀來勢快如閃電,我嚇得兩腿發軟根本閃避不開,耳中猛聽“撲”的一聲響亮,我心想這回可真是死定了,下意識的伸手去摸自己的腦袋,想摸摸看是被砍掉了半個,還是整個都没了。

  没想到一摸之下,竟然完好無損,仔細一看原來是田麗在危急之際把茶幾抬起擋在我面前,菜刀正好砍在茶幾上。我死裏逃生,心中對田麗好生感激,心想:“不愧是我老哥的手下,强將手下無弱兵啊。”

  這時候酒櫃中的酒瓶就象狂風暴雨般的砸向我們,我和田麗躲在茶幾後面,酒瓶砸在墻上地板上,碎片四處飛濺,我們忙用衣服把頭臉護住以防傷了眼睛。

  廖海波在房間的另一側,拖着昏迷不醒的老王躲在一衹雙人沙發背後,撕下襯衣給老王的頭部做緊急包扎處理。

  這時候酒瓶砸的差不多了,密度越來越小。不過這房間中的刀叉橱具尚多,哪一樣砸過來也不比酒瓶的威力小。

  電話中繼續傳來沈老太太猙獰無比的怪笑,從笑聲中聽得出來她對自己剛才的幾招的效果十分滿意,氣焰囂張已極。

  我喜歡吸烟,打火機一向是雖然携帶,我掏出打火機對廖海波説:“老哥,我衝出去一把火燒了這老妖怪的畫,把她燒成一衹老燒鷄,看她還能不能這麽囂張。”

  廖海波説:“别燒,搞不好畫中的四個人形是咱們身上的什麽東西,你燒了畫不要緊,咱們搞不好也成燒鷄了。”

  廖海波一生中打過仗殺過人經歷了無數凶險,但是没有一次象現在這樣無從下手。但是他沉着冷靜臨危不亂,環視四周稍一思索,便有了對策。

  他記得剛才搜查房間之時看到身後的床頭櫃中有一卷膠布,伸手打開櫃子把膠布掏出來,對田麗説:“小田,引開老妖怪的注意力。”

  田麗見廖海波發出命令,毫不遲疑,從茶幾背後站起來掏出槍對着畫中的沈老太太就是一槍。

  沈老太太穩操勝算,正在享受任意擺布四人的樂趣,没想到竟有人如此大膽,竟敢開槍還擊。大駡:“臭丫頭,你這爛槍連老鼠都打不死,焉能傷我一根毫毛,看我不碎割了你這死丫頭!”

  也就在這一瞬之間,廖海波飛身跳到油畫前面,用刀把油畫中沈老太太所在的那一部分切了下來,折了兩折,用膠布纏了一百多圈。

  從他出手,割畫,疊畫,到纏上膠布,快得難以想象,行動之迅速準確匪夷所思,真如同電光石火一樣。畫中的沈老太太一向都是禍害没有絲毫抵抗能力的人,哪想到今天碰上這位爺的動作比鬼魅還快,還没來得及反應過來,已經被膠帶包得嚴嚴實實。衹得在裏面大叫大駡。廖海波毫不理睬,掏出打火機來就燒,衹聞見一陣惡臭,灰飛烟滅。

  我抬頭看了看挂在墻上的畫,我們四個人的身形已經消失了,畫中所繪的房間也慢慢消失,最終變成一片空白。我想沈老太太的妖法算是破了,心中對廖海波佩服得五體投地:“老哥真是神勇,兄弟的膽色和手段能及上你的一半,死也情願。”廖海波没有任何得意之情,對我説:“今夜的情况凶險無比,我没料到世界上真有如此厲害的妖術,過于大意了,没做任何準備就冒然來這裏搜查,險些連累了你們,我最後也衹不過是賭上性命搏了一把,僥幸得很,若是一擊不中,咱們都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田麗攙起了老王,看了看他的傷口説:“衹是暈過去了,没什麽大礙,咱們把他送到醫院去吧。”

  廖海波拿上劉彦秋的筆記,和我一起攙扶着老王,田麗拿着手電筒在前面開路,來到院子外邊,大家都長出了一口氣。這一夜的經歷驚心動魄,雖然老王受了傷,但是好在四個人都還活着。

  廖海波把老王扶進警車,對我説:“這件事總算是告一段落了,我送老王去醫院,你回去好好休息,改天我請你喝酒壓驚。”

  我想要一起去把老王送到醫院,然後再看着廖海波把沈姓姐妹的尸體運到火葬廠燒成灰才會覺得安心,但是既然廖海波執意勸我回去休息,也衹能做罷。

  我回房之後躺在床上,思前想後,覺得今天又到鬼門關裏轉了一圈,竟然還能毫發無損,真是幸運,自己的對與死的領悟又深了一層。又想這幾次如果有一次稍有差錯,不免早已身首异處,心中對父母和韓雯娜的思念之情再也不能抑制,掏出手機就給韓雯娜打了個電話,這些時候兩世爲人,又聽到韓雯娜的聲音,恍如隔世。我對她把分别以來的情况簡要説了一遍,韓雯娜聽後哭了半天,怪我没良心把她扔下自己跑路,説這次無論如何不能原諒我,一定要狠狠的罰我。我覺得我是罪有應得,要殺要刮也悉聽尊便了,就問她想怎麽罰我。韓雯娜想了想説要罰我帶她去海南島玩,還罰我不許花錢,費用衹能由她來支付。

  我感動的泣不成聲,心想:“如果娶了這麽好的老婆,就算死後打入十把層地獄也是心甘情願。”我跟她在電話裏約定後天一早坐火車回北京,她到北京站出站口接我。

  壓在心中最大的石頭終于搬掉了,自從來到天津之後,從來没有象現在這樣放鬆。不知不覺間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屋裏有人站着,心中一驚,仔細觀看,肥佬和他老婆兩個人滿身是血站在房中,肥佬口裏不停的對我説話,我聽不清楚,凑過去聽了半天衹聽清兩個字:“快逃。”

  我大驚失色,猛地醒來,原來是做了噩夢。看了看表是深夜十一點半。回想適才的夢境,越想越是擔心,拿起電話打給肥佬,他的手機没有信號,宅電無人接聽。

  (十)
  懦夫在死亡來臨之前已經飽嘗死亡的恐懼,勇士在死亡之時盡情的享受死亡的滋味

  我再也睡不着了,焦急的在屋裏走來走去,衹盼着天快點亮起來,然後馬上去找肥佬。在天津這些日子裏,我做了幾個夢,每一個夢都與真實發生的事件有聯系,難道今晚的夢?想到肥佬夫婦可能已遭不測,衹覺五内俱焚,真想用自己的生命去代替他們。

  這時聽到身後悉悉索索的有響動,轉身看去,墻角的老式梳妝臺上的鏡子晃了一下,我走近細看,又無异常。心中納悶,突然從鏡子中伸出一衹手,緊緊的掐住我的脖子,隨後從鏡子中爬出一個人來,我脖子被掐住,呼吸困難,但是對面前發生的事仍然瞧得清清楚楚,爬出來掐住我脖子的正是老怨家黄衣女鬼.

  黄衣女鬼没有眼睛,衹有兩個旋渦一樣的黑窟窿。掐住我的脖子的那衹手,并未用力,她用兩衹黑洞洞的窟窿對着我,一陣怪笑,猙獰無比,猶如一陣黑霧般轉到我的背後,騎在我的肩上,兩衹手掐住我的脖子,隨時都能掐死我。她似乎是要我仔細品嘗恐懼爲何物,兩手掐住我的脖子,却不用力,衹是在我肩上冷笑。

  她每笑一聲,我身上就多長一層鷄皮疙瘩。我的楠木佛珠已毁,心知今日必然無幸,事到臨頭,反而不再覺得害怕。我最牽挂的就是肥佬夫婦,便問黄衣女鬼:“你是不是把肥佬殺了?”

  黄衣女鬼仰天打個哈哈,開口説道:“今夜你必死無疑,我就讓你死的明白一些,不要做個糊塗鬼。不錯,是我殺的,我生前被龍虎山的狗皮道人活活扒了皮,在幽暗無比的地下被釘了五十多年,如今終于得以回到世間,我要殺人,殺很多人,讓你們都知道我的痛苦,我最先要殺的就是來過這樓裏的人,那個死胖子到醫院去接老婆,我在他的車裏等着他們,等車開到一半,我顯身出來活活的掐死了他們兩口子,嘿嘿,那個胖子臨死的時候屎尿齊流,叫得好象是宰猪一樣。”

  我聽到肥佬確實已經死了,眼前一黑,感覺嗓子發甜,可能是要吐血。我心中的難過和憤怒把恐懼驅趕得無影無踪。我心想:“很多人因我而死,包括我最好的兄弟,今日若不能爲他們報仇,就算逃得性命,活在世上也没什麽意思。”

  我又問黄衣女鬼:“劉師傅父女也是你殺的嗎?”

  黄衣女鬼答道:“我幾百年了殺人逾萬,這幾條賤命算得上什麽,衹不過你來這間房子的第一夜,我想殺你,被你脖子中的佛珠傷了元神,多虧我妹妹抓了這樓中的一個女孩給我吸食精血,恢復元神。若不是我受了傷,也容不得你活到今天。”

  我見這麽多人因我而死,當下心如死灰。

  黄衣女鬼接着説:“你小子的這班朋友,當真是罪大惡極,竟然趕擅自挖出我的尸體,還想運去火化,我白天不能出來,險些就被爾等搓骨楊灰了,可是你没没料到,我妹妹的徒弟也是警察,他把我們姐妹的尸身偷了出來,哈哈哈哈。”

  我心中大驚,暗暗爲廖海波擔心。心裏盤算着如何想個辦法,能在我被殺之前把這消息告訴老哥,提醒他小心警察中沈老太太的徒弟。

  我站起身來就往門外走,黄衣女鬼騎在我的肩膀上笑道:“你以爲跑出去就能逃得小命嗎?”

  我説:“這間房子是你以前住的,我不想死在這裏。”

  黄衣女鬼衹是冷笑不止。

  我心中暗想需要跟他説話,引開她的注意力。于是對黄衣女鬼説:“你妹妹沈老太太,被我老哥一把火燒成了灰,你知道嗎?”

  黄衣女鬼説:“你們燒的那張畫,是我妹妹用仙法留在畫中的影子,我那老妹子仙法神通,豈是你們這幾衹小小老鼠能殺得了的,哼哼,真是不自量力。”

  我又問黄衣女鬼:“大姐,你能不能留下我這條小命,我怕得要死,心臟病都快發作了,你不用動手,可能也活不了幾天了。”

  黄衣女鬼説:“無論如何不會再讓你見到明天早晨的太陽,現在我不殺你,是爲了仔細看看你臨死前的表情,我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看着死到臨頭的人,緊張,憎恨,恐懼,哀怨,這些人類心中的負面能量,真是世上最美最美的藝術品。哈哈哈哈哈哈”

  我心中大駡:“的死鬼,和你那個死妹妹一樣都是這麽狂妄。”

  我嘴裏和黄衣女鬼説話,脚下未停,越走越遠,衹覺得肩上的黄衣女鬼越來越重,兩條腿也開始酸軟發麻,每走一步都很沉重。

  黄衣女鬼見我并不怎麽害怕,折磨我的興趣大打折扣,怪眼一番説道:“再走下去天都亮了,我看你也别挑三撿四了,趕上哪就是哪了,咱們不等了,現在就要掐死你。”

  我又向前走了兩步,口中答應:“好,咱們不等了。就是這裏。”説完話我身體向後猛地轉了一百八十度。

  黄衣女鬼問:“你小子折騰什麽?跳大神麽?”

  話音未落,從黑暗中伸出無數的巨大怪手,抓住了我們倆的身體,向後就拉。黄衣女鬼大驚,敖敖怪叫着想掙脱這些怪手,但是毫無反抗的餘地,就如同一衹黄衣小鷄一樣。不到兩三秒的時間就把我們抓進了無邊空虚的黑暗之中。隨即一切都歸于平靜,胡同中靜悄悄的好象什麽都没發生過。

  兩天以後,在北京火車站的出站口,站着一個女孩,她焦急着等待着什麽人,不停的看表,隔一段時間就拿起電話來,但是始終都打不通。她從早晨一直等到晚上,還在那裏苦苦的等候,她有一種直覺,她在等的人永遠不會來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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