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本昌的經驗讓他對於整件事情有個預判,溪澗是因為雨水和泉水積聚在山體的凹陷部位形成的,有些凹陷部位非常深,深的程度超出一般的湖泊,水系下沉往往最終會和山體內部的水洞和地下河相連,躲在這種地方的魚,壽命很長,容易出土話所謂的「魚王」。


要釣到魚王非常困難,一來魚王甚少來到水面,除非是特殊的天氣,氣壓讓水底含氧稀薄,所以要在魚王在潭底的時候釣上它,就需要特殊的釣線和鉤子。二來有魚王的深潭一般會被當地人保護,特別是福建地區,當地人這種意識很強。很多有魚王的深潭溪澗邊甚至有廟或祠堂,逢年過節會將祭品沉入潭底。


能將人殺死拖入深澗底部的,魚的個頭肯定不小,而且能自由垂釣,肯定是在山中沒有人看管的野潭。雷本昌只是不知道,當時事發的經過,是被魚拖入潭中溺死,還是另有隱情,於是便多方打聽。


當時釣魚協會還是一個組織嚴密的機構,他動用關係找到了一個當事人,花了很多錢說動了他,從那人嘴裡,他聽到了讓他無法理解的事情。


拋竿連續死亡的三個人,屍體消失在了潭底,他們在被拖入潭底之前都活著,而且都說他們看到什麼東西。


他們看到的東西,很清晰的表述出來,並不是魚,從他們的表述中,應該是會動的水草一類的東西。從潭底深處浮了上來。


雷本昌聽著就非常興奮,雖然不知道那條魚王的種類,但深潭底鱗片上長著水草的大魚,年歲估計和一個成年人差不多了。因為這種潭底魚傳說到了三十年之後鱗片會轉甲,也就是學術上說的角質化了,古人說這是成龍之前的變化,轉甲鱗之後,上面就容易寄生水草。不會腐蝕魚的皮膚了。


於是他帶著自己潭釣的釣具,就順著那人提供的路徑,到了這個村子裡,並且找到了那個水潭,開始嘗試釣這條魚王。而然二十年過去了,他釣遍了這裡所有的深潭,甚至用浮漂嘗試畫出整個山脈的地下水道,用了無數的餌料,連那條魚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胖子和我都是老江湖,聽到這裡對視一眼,聽老頭的意思,二十年為了釣這條魚,老頭一直呆在這個村子裡。


我心中有所懷疑,一直的失敗是不可能讓人堅持那麼久的,讓他呆在這個村子裡的,一定不是他釣不到這條魚,而是其他理由。


胖子把我們的疑問問出了口,「冒昧問一下你這麼執著是為了什麼,在釣魚的同時,還發生了什麼?比如說,你一不小心,上了村長的閨女啥的?」


雷本昌瞥了他一眼,非常的看不上他,冷冷道:「我就算看上了村長,他也留不下我來,我為什麼留在這裡和你們無關,我現在就是要你們幫忙。我已經無限逼近這條魚了,就差一步了。」


我看著老頭眼神黯淡了一下,知道這件事情他有心事。按住胖子讓他不要追問了。


聽到這裡,我大概相信這老頭的話是真的,雖然內容有些光怪陸離,但我已經能很輕易的分辨別人對話的真假。


天下有各種癡,有人為了一個謎題可以不計一切,有人為了釣魚又如何呢?不奇怪。


胖子搓了搓手:「大爺,你剛說要我們去盜一個塚,為了裡面的魚餌,這是怎麼回事呢?」


雷本昌說道:「你們知道一種叫做龍棺菌的東西麼?」


我揚了揚脖子,龍棺菌是民間叫法,其實就是棺材里長出來的靈芝。都說是屍體入殮之後口噴鮮血生出的靈芝,都倒長在屍體的面部上方,各地都有傳說,用作中成藥,因為太過罕見,所以其實到底有什麼用誰也不知道。


我看向悶油瓶,他仍舊沒有什麼反應,似乎對於這些名詞已經完全失去了興趣,而只是看著自己的手機,我和胖子花了很長的時間培養他使用手機的習慣,他的手指很長,操作手機的方式和其他人不一樣。


這種感覺和當年很不一樣,我時常有一種違和的感覺,但,時代就變成了這樣。我去鹽源拿青銅器的時候,當地一些土的不能再土的「老鄉」,用的也都是智能手機了。青銅器再也不會直接拿給你,而是先讓你看照片。


我去七星魯王宮的那個時代,真的已經是過去了。


「這東西是魚餌?」胖子追問,我收回心神,彈了彈煙灰,皺眉道:「你有什麼根據?」


「這二十年裡,如果不是有所發現,我也不可能堅持那麼久,能讓我堅持下來的,是因為我找到了一本當地的漁書。」雷本昌轉身拿出了一本複印本子。


中國很多寫魚的古書,大部分出自福建,福建本地有漁志很正常,雷本昌這本漁志來歷不明,但他在其中翻到了一段記載,關於當地一個村落用地網捕魚的故事,所謂地網就是用一種特殊的漁網,拋入地下河中,捕捉地下河中的魚類,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在65年版本的十萬個為什麼裡就有詳細的記載。


在這部分記載中,有幾句話形容一種魚類,特別像身上長著水草的那種魚,上面提到了,要釣這種魚,需要落龍棺菌的餌料,因為此魚:「常年食落潭屍。」喜愛濃烈的屍臭,剛出棺材的龍棺菌屍臭極重,適用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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