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釣叟
 
這麼多年,並不是很常有人會在路上問我們這種問題,特別是帶著切口,不過這老頭的切口半陽不陽,聽不出來歷。小哥走路的動作和常人無異,如果能從走路的動作看出什麼端倪,這老頭必然也是老瓢把子,怠慢不得。因為老頭說的福建普通話其實非常難以聽懂,如果不是我這段時間在村裡和老百姓混吃混喝,根本不可能聽懂這裡複雜的方言體系,但為了敘述方便,我還是用普通話的發音來記錄老頭說的話。
 
如果是當年,我們可能也會切口相回,如今雲淡風輕,老瓢把子或是黑山老妖我都不在乎了,且這行和以往大不相同,很多年輕人早就不玩這些老套路,小哥自然也是明白,對老頭搖頭道:「不是。」便轉頭離開。
 
老頭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胖子鉤上悶油瓶的肩膀,暗中做了個牛逼的手勢。「很好,保持這個人格。」
 
我心中暗笑,轉身跟上他們,那老頭身體倒是挺好,幾步就趕到了我們面前,對小哥繼續道:「小伙子,我不會看錯的,外行看不出來,我幫著掌風了五十幾年,你身上的味道,我一聞就知道你是幹什麼的?」
 
我和胖子對視一眼,心說老傢伙不依不饒,胖子就道:「老人家,我們路過這裡,趕著回去過年,幫不上你的忙。」
 
老頭子怒目看向胖子:「你們老大都沒有發話,你這個半路出家的野路子擋什麼財路!」
 
老頭說的還理直氣壯,胖子一下就怒了:「他娘的你哪只眼睛看出來胖爺我是半路出家,你胖爺我三山五嶽的——」我立即把胖子攔住,就聽那老頭道:「朋友,進屋看看,不會後悔。我也是無計可施,否則這等好事我也不會便宜了你們。」
 
我聽著心中咯噔一聲,心說這繞近路找摩托車黨,難道還能遇上野喇嘛不成?可惜金盆洗手了,否則這架勢我肯定是要參一腳的。
 
剛想回絕,轉頭一看胖子,卻見胖子眼冒凶神,臉上幾乎冒著:「開張了!」的金光。我一把抓住胖子的肩膀,提醒他:「善始善終的機會,一輩子不多的。」
 
胖子長歎一聲,那老人家這才意識到,三個人中主事的人是我,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我心生厭煩,想一次直接回絕他,那老頭舉手讓我別說話:「這樣吧,我幫你們去找摩托車,你們進屋喝杯茶,三三兩兩的功夫,我把事情和你們交代清楚了。你們如果還是沒有興趣,那我就不強求了。這村子裡我熟,我要是不讓人把你們送出去,你們只能自己走出去,這路可不好走,你們想清楚了。」
 
三個人面面相覷,雖然聽起來滑稽,但這句話確實扼住我們的命脈。
 
我冷冷的看著老頭,我已經不是那個覺得這種情況很有意思的人了,想發作算了。卻發現自己的腰在慘叫,骨節摩擦著背上的臘排骨,壓的要爆裂一樣。
 
思索了幾秒我終於妥協了,為了摩托車,我放棄了作為一個金盆洗手人的尊嚴。於是點頭:「請安排摩托車,謝謝大爺。」
 
我們三人跟著老人走,進了剛才我們看到的掛著「雷媚蓮釣器」的老房子,原來這老磚房就是他的,不知道他是否是叫雷媚蓮呢,雷姓是附近畬族的大姓,倒也不稀奇。
 
八仙桌左邊有個門,裡面是內屋,內屋再往後應該是個後院。大部分老房子都是這樣的結構。
 
他帶我們進了內屋,拉亮了白織燈,讓灰暗的屋子充斥了暖光,但仍舊很是陰冷。他先是撥了個座機電話,用當地話說了幾句幫我們找摩托,我們趁機觀察,靠裡面牆外有一張床,其他牆面上,掛滿了竹竿,粗粗細細,掛了好幾層,我仔細去看,就發現,那些都是釣魚竿。
 
我喜歡釣魚,看著這些釣桿,心中生了一些疑惑,看得出雖然是用竹子做的,但這些釣魚竿還是讓我感覺有些不同。轉頭看悶油瓶,他也默默的打量著這些釣竿,看不出在思索什麼。
 
在床邊有一個茶几,放著福建常見的茶具套,福建人愛喝茶是全國聞名的,老頭的茶具不算值錢,但是看得出很講究。茶几邊是幾個矮榻,我們安坐下來,放下負重,人一下就鬆了下來。再喝上幾杯熱茶,冰涼的臉頰都開始回血。
 
「看您這是做釣魚竿生意的啊。」胖子見摩托搞定,心情愉快,看著四周牆壁上的竹竿問道。
 
「不,這些釣魚竿都是我的。」老頭說道:「不瞞你們,我不是本地人,到這個村子裡已經二十年了,我到這裡來,是為了釣一條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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