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黑暗中待了很久,一直到這個地方已經沒有黑暗給我隱藏,等我反應過來,我已經在他們之間穿行了很久。他們沒有一個人抬頭注視我,迷茫地看著四周,看著手裡的東西,有的在閉目養神,有的乾脆睡了過去。


我捏緊了手裡的石頭,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我知道,這樣的場景,和我無數次想像的都不一樣。


把他們都殺了。我的心裡不停地湧起這個念頭,不管這些人為什麼會出現,我不要那麼複雜的局面。


我拿著石塊,來到一個睡著的吳邪身邊,冷冷地看著他。我把石頭舉了起來。


他翻了個身,睜開眼睛,看著我,眼神中沒有一絲的恐懼,這個時候忽然意識到,我在什麼時候見過他。


他疲憊地睡在石頭上,手裡拿著一瓶沒有標籤的白酒。


這是我回到杭州最初的樣子,我躺在鋪子前,對著面前的西湖。人流如織,我喝著白酒,我根本就沒有酒量,剛清醒一點,喝兩口又暈乎乎了。


那個時候,我覺得疲累絕望,一切都回到原點,我失去了所有,竟然什麼都沒有獲得。


我放下手裡的石頭,看著四周的吳邪們,我意識到他們都是我這十年裡面的一個瞬間,每個人,都是十年中的一個自己。


穿著不同的衣服,帶著不同的警惕,拿著不同的武器。


人從沒有這樣的機會可以那麼清晰地注視自己,我爬到一塊大石頭上,心裡忽然想到,這是幻覺嗎?為什麼我那麼多的過去,會在我面前投射出來,難道,我不知不覺中,走到了青銅門的裡面,我手電照到的青銅門的光澤,是門的背面。


我這麼想著,看到身下的火光一點一點地熄滅,四周緩緩地恢復到黑暗,只剩下一團火光的殘影,接著,我感覺到有東西在舔我的嘴唇。


我的意識緩緩地回歸,意識到我在睡夢中,耳邊有人說話,等我睜開眼睛,我朦朧地看到面前的篝火,小滿哥在舔我的臉。


不知道小花給他吃了什麼,口水臭得要命,我翻身坐起來,看到四周有幾攤篝火。


一邊有人遞水杯給我,心中一鬆,接過水杯,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上的傷痕被縫好處理了。


「來了?我怎麼睡著了?」我說道。


有人往我水杯裡倒入熱茶:「你不是睡著了,你是休克了。」


「胡說。」我喝了口熱茶,十年裡,我經歷過比現在嚴苛很多的環境,我怎麼那時候不休克,在這裡休克。


我轉頭,我以為會看到胖子或者小花,或者是其他人。但我看到了一個穿皮衣的男人,戴著墨鏡,端著杯子看著我。


「我還沒有醒對嗎?」我喝了口茶,「否則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是的,我是你的幻覺,你馬上就要死了。」黑瞎子和我說道:「這裡的溫度很低,你躺在石頭上睡著了,他們在你死透之前找到你的可能性很小。」


「我不會死的。我死前的幻覺,怎麼可能是你。」我說道,看著小滿哥,我忽然有些不好的感覺。黑瞎子肯定是我的幻覺,但是我為什麼會幻覺這條臭狗。


我強烈地意識到自己還沒有清醒。我站了起來,看向四周,一眼,我便看到胖子死在我背靠的巨石後面,他的脖子斷了,手腳扭成了麻花,露出了脊椎骨,一隻口中猴正在吞咬脊椎裡的東西。


「他在下來的時候,滑落下鎖鏈,摔斷了脖子。」黑瞎子來到我的身後,勾住我的肩膀,示意我看另一邊。


我轉頭看到小花頭滾在一堆碎石裡,身體不知所蹤。


「你把他的頭帶出去交給秀秀,看看她這次理不理你。」黑瞎子說道:「他被人面鳥撕成了碎片。你的手下想去救他——」


在小花的頭顱邊上,坎肩被壓在一塊石頭下面,眼珠子被壓出,腦汁從他的眼洞裡流了出來。「這裡的鳥抓著石頭,像炸彈一樣丟下來。」


我朝他們走去,看著四周夥計的屍體,都四分五裂,四周瀰漫著血腥味和令人作嘔的內臟臭味。


竟然沒有一個活著。


我的手發涼,看向黑瞎子,黑瞎子說道:「我和你說過,也許會是這樣的下場。只要有一個人繼續走下去,他身邊的人就會不停地遭遇這些。」


我沒有說話,早十年,我也許會因此崩潰,但現在不會了,因為我已經認可了人生的無常了。


黑瞎子看著我:「不說話?來,跟我來。」


「去哪兒?」


黑瞎子用手電指了指前方,我發現,那座巨大的青銅門竟然已經洞開,青銅之間,出現了一條縫隙,正在緩緩合攏。


他從地上撿起一把槍,甩給我,說著朝著縫隙衝了過去,我檢查了一下子彈,從胖子的屍體上撿起手電,也跟著他朝縫隙衝了過去。


人面鳥朝我們俯衝下來,我在他背後,抬槍射擊,每十發一發曳光彈,漫天的光弧,混亂中,我衝進了縫隙之中。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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