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說站滿了人是有原因的,如果我摸到的是一隻石頭的腳,我能感覺出來。石刻的足部沒有那麼多細節,特別是陪葬的人俑,足部的雕刻一般圓潤,從溫度和手感還有堅硬程度,一摸就知道。


但這是人的腳,因為腳上的指甲很長,能摸到開裂的皮膚,是軟的。


至少是繃著皮革的人俑,但我無法解釋斷裂的腳指甲,沒有人雕刻一具石俑,會把腳指甲雕成這樣。


我懷疑自己是不是感覺錯誤,畢竟剛才就一個瞬間,但我已經不若以前那樣沒有自信,仔細回憶了一下,我覺得我的感覺沒錯。


我身邊的黑暗裡,站滿了人,他們排著隊伍,皮膚乾涸,指甲還在生長,和之前的四阿公一樣。


這些人應該是死人。


我縮回進黑暗中,心臟狂跳。


四周非常安靜,我剛才的舉動,並未觸發任何的狀態。


我幾乎能幻想出來,我身邊是一排一排的乾屍,很可能穿著甲冑,身上全是灰塵。


我暫時放棄了和胖子匯合的想法,這一刻我對光的渴望到達了極限。我站起來,全身發麻,後脊背的汗毛和冷汗一陣一陣,我深呼吸壓了下去。想想自己這十年做過的事情,慢慢的,四周的壓力,變得不算什麼。


我站了起來,感覺著手指鑰匙的轉動,再次開始往前走。


一片漆黑,如果十年裡讓我堅持下來的信念,這信念現在就是指尖的一絲引導,比起十年無法觸摸到任何東西,這一點點牽引,已經實在很多。


光,我必須有光。


我身上還有潛水服,有壞掉的氧氣燈,一把銅鑰匙,一塊鐵狗牌。用鐵狗牌摩擦地面,只要速度夠快,就會產生火花。但這些火花未必溫度夠高,我也沒有取火的火絨。


耐心,我告誡自己,邊上的陪葬乾屍,屬於遊牧民族,屍體上很有可能會帶有火鐮等陪葬用具,據我所知,大部分遊牧民族的腰帶上都會鑲嵌有火鐮燧石。


如果我再往前走,有可能會摸到木質的東西,我有銅絲,只要有木料,我可以扯開我脖子上掛著狗牌的繩子,繩子的端口會有棉毛絨做引火的火絨。


總之遠不到絕望的時候。


一路在黑暗中往前走著,卻什麼都沒有碰到,沒有胖子出現來救我,沒有木料,腳下的地面上一直是冰涼的石頭,有的部分忽然出現碎石,要小心翼翼地爬過去。


我走得累了,躺了下來,如果是以前的我在這種絕望下,早就瘋了吧。我蜷縮在黑暗中,開始思索我第一次被一把鑰匙帶著走,是什麼時候。


是我發現我爺爺遷墳的時候,老家出事,我在那次事件中得到的那把鑰匙。這把鑰匙讓我找到了爺爺真正的棺材所在,打開了上鎖的骨灰罈。從而找到了那些箭頭。

 

鬼璽,我不知道該慶幸還是不慶幸,把這個東西留在了外頭。我是怕進來太危險丟了,所以讓它和大部隊一起運進來。如果這條路的終點是那座青銅巨門,那我真是應該隨身攜帶。


我沉沉地睡去。覺得很冷,但控制不住睡意。


醒過來的時候,我看到了光,我愣了一下,發現我的手腳處竟然有光發出。接著我一下驚醒了過來,那是蚰蜒發出的螢光。它們在鑽進我手和腳上的傷口裡。


我爬起來,甩掉這些蟲子,看了看周圍,我的血腥味引來很多。


我的血時靈時不靈,我也發現了規律,在我心跳加速,體溫上升的時候,我的血是有效果的,但是當我體溫下降的時候,我的血就和普通人的血一樣。


我爬起來,用盡自己所有的體力活動四肢,讓體溫回升。


我脫掉潛水褲,褲腿包住手當手套,把蚰蜒的腿和牙都掰掉,然後抽出了潛水服腰部的鬆緊帶,把這些蚰蜒穿了起來,形成了一串燈籠。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提著鑰匙,我往四周看去。


螢光下,一具一具穿著盔甲的高大士兵,整齊地站在我的四周,它們的臉部奇長,不像是人類。


我認得他們,當年張起靈第一次,就是穿著它們的盔甲,進入到青銅門內的。


它們的眼睛和陳皮阿四一樣只有眼白,眼瞼被割掉,身上落滿了灰塵。


這個地方我沒有來過,應該是那條地下縫隙的深處,我抬頭往上看,上面一片漆黑。


我偏離了鑰匙給我指引的方向,在這些甲兵中穿行,當年在雲頂天宮,小哥就是從這出發的。我四處穿行,希望能看到一些痕跡。這時候,有東西掉在我頭上,我抬頭,再看上方,就看到遠遠的頂部高處,有幾隻細微的小手電光。


我忽然意識到我在哪裡,上一次進入雲頂天宮的時候,我們經過了一個巨大的山體縫隙,裡面有數億的蚰蜒形成了銀河一樣的景觀,現在,我就在這個山體縫隙的底部。而上面,有人正按照之前的原路進入皇陵之內。


我手裡的光線太細小,上面的人無法看到我,我也顧不了太多了,深吸了一口對著上面大喊:你是風兒,我是沙!


聲音循環往上,很快就失去了音調,但旋律還在,據說人腦對於這個旋律的判斷是最清晰的。我不能讓他們認為我的喊聲是風聲。


喊了幾聲,我一直注意著四周的陰兵,一邊竭力大喊。


四五聲之後,上面傳來了清晰的哨音,短短長長點點。


不知道是小花還是胖子,我大喜,接著上面碎石掉落,一個東西順著懸崖滾了下來,實在太高了,滾了很久,才落到一邊,是一隻背包。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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