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度已經升高了。

我戒了一段時間煙,但這時候控制不住又點上了一根。太陽正在升起來,露水和悶熱的感覺讓人有些焦躁,煙能讓我冷靜下來。

「也許他早就走了。」胖子在邊上也抽著:「你知道他的脾氣,咱們就是太純良了,老被老人家騙。」

「那他就算徹底得罪我了。」我想了想,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但是我並不知道如果這種「可能」真實,我應該惱怒,還是替他高興。

潘子的墓碑在晨光中慢慢清晰起來,剛才有些灰暗的刻字,一筆一劃的邊緣我很熟悉,那是我自己寫的,上面的描紅都剝落了。

很長時間我都沒有接受潘子不會在我身邊了這個事實。如今,我接受了這個結局,十年後,即使沒有他,我坐在墓碑前面,也沒有任何一絲的動搖。

有人拚命想從石頭變成一個人,而我,卻不知不覺變成了一塊石頭。胖子在潘子面前倒上一麻袋紙錢,用打火機點起來,我從包裡掏出幾條白沙,壓到紙上面。

「我操,這麼有錢了還不給大潘整點高級貨」胖子道。

「這是給我自己備的。」我對他說,如果這次不成,那這些煙就先捎在潘子那兒。說句玩笑話,如果三叔也在下面的話,估計這兩人已經把閻王爺整下來等著我下去榮華富貴呢。我給自己準備點小愛好沒錯。胖子在潘子墓碑前唸唸有詞,我大體都知道他會說些什麼。這麼多年,也懶得聽也懶得吐槽了。

一堆紙錢燒了15分鐘才完全燒完,我站起來,胖子也站了起來,我們都看著對方。

胖子的頭髮鬢角有些白絲了,但是他的氣息一點都沒有變化,而我變了太多。

不管怎麼說,已經經歷過這一切的人,是不可能錯過這一刻的。

「走了走了,別矯情了。」胖子拍著我:「你得努力找回以前得感覺,這最後一次了,咱得開開心心得把這事給辦了。」

我們出到公墓外,幾個夥計正在不停得打電話,看到我們過來都迎過來,我晃了晃手腕,讓他們下達命令,他們往各自的車隊跑去。外面的車隊圍的水瀉不通,我走過他們,車燈閃爍,能看到車裡一雙一雙得眼睛,都充滿了慾望。

即使到現在這個時候,這幫人仍舊有時候會犯錯誤,這麼密集的車隊在這裡集合,太引人注目。

有多少人了,我真的記不清楚,這十年裡所有在我身邊,願意幫我得人,全部都在這條路上。這就是吳家小三爺的全部身家了。

我和胖子上到我的吉普內,副駕上的啞姐遞給我對講機。我撥通了頻率喊到:「所有吳家堂囗,按個喇叭和你們潘爺說一聲:我們走了。」

滿山遍野,我能看到的我不能看到的地方,同時響起了震天的汽車鳴笛。

「出發,我們去個涼爽的地方過這個夏天。」我把對講機丟回給啞姐。

車隊馬達轟鳴啟動,胖子看著窗外,我的手機響了,拿起來,是小花的微信。北京和長沙的車隊已經先開出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揉了揉自己面無表情的臉。

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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