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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碑上的秘密,是一串帶有死亡詛咒的數字,正是由於這組數字的存在,無底洞裡的東西才被困在其中無法逃脫,這個秘密一旦洩露於世,不知道會害死多少無辜,所以司馬灰沒敢在本子上抄錄,只是用筆寫到掌中備用,但百密難免一疏,沒想到字跡竟被汗水所浸,此時手中一片空白,半個字也沒有了。

司馬灰雖是急智,眼下這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別的辦法了,只好先讓羅大舌頭看住「二學生」。

勝香鄰望了望手中黯淡的火把,低聲對司馬灰說:「這支火把快燒完了,由於洞道裡太黑,使照明工具消耗加倍,剩下的火把和電池最多還能維持一天,等全用光了,咱們的處境將會更加艱難。」

司馬灰只得讓眾人關掉礦燈,藉著火把的照明思索對策,他將進入洞道之後發生的事情仔細想了一遍,仍有許多不解之處,比如石碑擋住的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只要「二學生」死亡,就會使洞道裡的時間飛逝回11:00?實在是想不出個所以然,猶如置身死局,究竟如何才能穿越危機?

司馬灰想不到任何頭緒,不過想要脫困,最起碼也得知道是被什麼東西困住了。

勝香鄰沉思片刻,說道:對了,你們有沒有聽說過「爛柯山」的傳說?

羅大舌頭和高思揚都沒聽過此事,問道:「什麼是爛柯山?」

司馬灰卻略知一些,相傳此山自古既是道家洞府。神仙窟宅,在兩晉時有個樵夫,平日裡以進山砍柴為業,有一次走到深山裡,順手把砍柴的斧頭劈在一株老樹的樹根上,然後坐下來歇息,飲著山泉啃幾塊隨身帶的乾糧充飢,忽然發現峰巒疊嶂中隱著一處石屋。

樵夫沒想到此處還有人家,尋思若能討杯熱茶吃,豈不強似飲這清冷的山泉,便信步上前,一看石屋裡坐著兩個倉髯老者,正在對弈。那樵夫也懂得些圍棋之道,當即唱了個打諾,討了杯茶和幾個棗子,蹲在一旁觀看棋局,之間兩個老者各執黑白,棋局間你來我往變化莫測,不免看得出了神,完全忘了時間,等到一局終了,才想起來還要趁著天亮出山回家,趕緊告辭離去,出了石屋一看自己的斧頭,木柄竟然已經腐爛,山中那石屋也不知去向了,心知是遇到了仙家,奈何錯過了機緣,只好覓路下山,等回到家裡才發現世間都已經改朝換代了,想不到只在石屋裡看了一局棋的時間,山外卻經過了幾十年的漫長歲月,這樵夫當年看神仙下棋的山,被後世成為「爛柯山」。

司馬灰將大緻的出處和情由,簡單對羅大舌頭和高思揚講了一遍,他明白勝香鄰提到這個樵夫誤入神仙窟宅的遭遇,意指石屋內部與外邊的時間軌跡不同,眼下困住考古隊的這條洞道,其中的時間像是一個封閉的旋窩,連死亡也無法從中逃脫,現在眾人所經歷的,正是這樣的事件。

勝香鄰說司馬灰的理解基本沒錯,根據考古隊遇到的情況,可以做出這樣一個猜測:石碑裡側的無底洞是一個時間裂縫,眾人穿過石碑進入洞道,從司馬灰扔掉空罐頭盒子開始,就在反複經歷著相同的事件,這些事件深陷在時間的裂縫中。

無底洞中的時間,就像平靜水流下的旋窩一樣不停循環,只要「二學生」死亡,洞道中的一切就會回到原點,考古隊等於是在裂縫中,隨著洞道裡的循環轉圈,距離正常的時間軌跡,也許僅有一秒之遙,但無底洞般的旋窩,卻可以把這一秒鐘之間的距離無限延長。

司馬灰等人雖然不能完全理解,不過簡而言之,要想找到這無底洞的出口,首先必須跨過被無限延長的一秒鐘,問題是如何才能做到這一步呢?

羅大舌頭靈機一動,拍著大腿說道:這還不簡單,再把「二學生」幹掉一次不就行了。

勝香鄰搖了搖頭,「二學生」的死亡,只會使洞道裡的時間飛逝回11:00,然後考古隊就會看到之前留在出發點的空罐頭盒子,並再次遇到「二學生」,隨後的時間雖然也在流逝,卻永遠不會抵達真正的11:01,無論經過多久,也只是旋窩裡的時間。

司馬灰等人聽了勝香鄰的分析,都感到一陣絕望,曾聽佛家比喻,一粒芥子可以裝得下「須彌山」,可沒想過一秒鐘也會無窮漫長。

羅大舌頭唉聲歎氣,這回可真完了,如今火把和電池都快用完了,下半輩子咱就摸著黑慢慢等死吧。

司馬灰說:「想什麼呢?剩下的乾糧也吃不了幾頓了,能堅持三兩天就不錯了,哪裡還有下半輩子?」

羅大舌頭指了指二學生說:「不是還有這家夥嗎,反正死了一個還能再冒出一個來」

「二學生」聞言面如土色,趴在地上連大氣也不敢出上一口。

高思揚也聽得驚心動魄,不知道司馬灰和羅大舌頭是不是當真,居然合計著要吃人肉,她心裡暗暗叫苦,問勝香鄰道:「當初乘著木筏,漂浮在無始無終的北緯30度地下之海,尚且能夠絕處逢生,這次卻找不到出路了嗎?」

勝香鄰沉吟道:「有個辦法不知是否可行,如果想讓時間正常流逝,需要在這條洞道中製造一次爆炸。劇烈的能量變化,也許能讓時間跨越偏離的一秒鐘」

羅大舌頭道:「我正好備了一捆雷管應急,豈不就是現成的時間炸彈。」說罷掏出那捆炸藥,著手準備引爆,這種雷管並非單純的起爆材料,而是一種土製的集束炸藥,也能直接用於爆破作業,因外形為帶有引信的管筒,所以混稱雷管。

司馬灰說:「別忙著動手,萬一炸塌了石碑怎麼辦?」

羅大舌頭說:「我看這地方前後不著,石碑在哪呢?這捆雷管爆炸威力是不小,可那石碑也不是紙糊的,只要不在近處引爆,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勝香鄰早就想到了引爆雷管的方法,一直沒說出來,也是擔心爆炸的震動會波及石碑,畢竟考古隊被「綠色墳墓」引到此地,就是為了毀掉石碑。

四個人都不甘心坐以待斃,覺得利用炸藥脫身雖然冒險,卻也值得一試,只有先讓時間恢複正常,才能找到機會穿過這條走不到盡頭的洞道,此時打定了主意,就開始著手準備。

司馬灰眼見「二學生」來歷詭異,這家夥簡直就是塊揭不掉扯不脫的狗皮膏藥,沒準它就是讓石碑困在洞中的東西所變,無奈沒有碑文可以驗證,便讓羅大舌頭先把「二學生」困住,以防不測。

羅大舌頭依言,從背包裡翻出跟繩子,放倒「二學生」,綁了個結結實實。

「二學生」不知何故,苦苦哀求道:「首長哥,行行好別扔下我,你們要是把我一個人留在洞中,我該怎麼辦……」

羅大舌頭道:「哪這麼多廢話,再多說一句我就給你塞隻襪子,知道老子幾天沒洗腳了嗎?」

「二學生」空張著嘴不敢出聲,眼巴巴地望著高思揚,盼她念在同屬通訊組的份上,幫忙求個情留條活路。

高思揚早就看不過眼了,她對司馬灰說:殺人也不過頭點地,「二學生」好歹跟考古隊走了那麼遠的路,即使沒有半分功勞,總也有幾分苦勞,現在落到半人半鬼的地步,甚至連他自己已經死了幾次都不知道,沒有比這更慘的事了,如今把它留在洞道裡不管就是了,何必要防賊似的捆起來?你們這麼做實在令人心寒齒冷。

司馬灰哪裡肯聽,雖然這個出現在無底洞中的「二學生」,有血有肉帶著活氣,說話舉動都沒有任何異常,卻不能就此掉以輕心,為了避免夜長夢多,他不再對高思揚多作解釋,當即背了步槍,從羅大舌頭手中接過雷管,仔細檢查了一遍,湊到火把下點燃了引信。

根據勝香鄰的設想,爆炸瞬間產生的劇烈能量,會使洞道裡的時間恢複正常,這樣才有可能返回石碑外側或是深入洞道盡頭,而雷管則是在偏離的時間之內爆炸,不會對石碑構成任何威脅。

司馬灰看雷管引信「哧哧」燃燒,立刻讓其餘幾人伏下,準備投到遠處等待爆炸,可這時火把突然變暗,只聽被捆綁在地的「二學生」嘴裡發出怪響,聲如朽木斷裂,微弱的火光使其臉色泛青,更詭異的是眼中竟淌出兩行黑血。

眾人大駭,發聲喊紛紛向後退避,羅大舌頭離著「二學生」最近,慌亂中端起獵熊搶扣下扳機,「砰」地一聲槍響,8號霰彈打掉「二學生」半截胳膊,身子被掀起來滾在一旁,周圍隨機陷入了無邊的漆黑。

司馬灰手腳皆不能動,眼前只剩漆黑一片,但心下雪亮萬分,這個「二學生」果然有鬼,被大口徑獵槍打斷手臂並不緻命,其實此人在中彈之前就死了,他這麼做是為了讓時間飛逝回去,不過那一刻仍是封閉在死循環內的時間,爆炸並不會波及堵住洞口的石碑,這麼做有什麼意義?

這個念頭還沒轉完,火光旋即亮起,火把的照明範圍要大於礦燈,司馬灰睜眼看時,之間羅大舌頭槍口的硝煙尚且未散盡,腳旁是哪個空罐頭盒子,而高聳的「拜蛇人石碑」居然就矗立在幾步開外,再想把炸藥扔出去卻是來不及了,此刻即便是在遠距離爆炸,洞道裡產生的氣流也有可能撼動石碑,看情形是在雷管即將爆炸的一瞬間,原本存在的裂縫消失了,時間飛逝到了真實的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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