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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穿過羽蛇神的大嘴,進入山腹之內,只見洞道寬闊,奇深難測,地面和牆壁都是平整的巨型石磚,雕刻得儘是神頭鬼臉,粗略望去,內容以人死之後墜入黃泉的題材為主。

司馬灰等人滿以為這就是放置拜蛇人石碑的神廟了,卻聽勝香鄰說道什麼「死城」,都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腳步。

高思揚舉著火把照視牆上浮雕圖案,所見儘是各種神袛鬼怪,問道:「死城是給死人住的?」

司馬灰說:「可能是沒有出口的古城,神廟是不是就在這座死城裡?」

勝香鄰說古代拜蛇人屬於始祖文明,發展程度與古埃及相當,擁有獨特的生死觀。拜蛇人篤信輪迴轉生之事,認為只要死後魂魄不墜虛無,仍可轉生輪迴,然而如何才能不墜入虛無?那就必須死在這座造在羽蛇神腹中的古城裡,拜蛇人在還活著的時候就進來等死,倘若死在古城之外,就有今生沒來世了,把屍體運進來也沒有意義,因此上至神王下至庶民,按身份尊卑不同,都在這座「死城」中各有位置。

眾人均想,原來「死城」真是給死人住的,恐怕城中枯骨殭屍成千累萬,不知往深處走會遇上什麼危險。

司馬灰吩咐「二學生」,盡快修複那部「高溫火焰噴燈」,有了這東西壯膽,心裡可就踏實多了。

二學生一路上都沒閑著,卻始終沒能鼓搗好,看來結構複雜的先進裝備,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遠不如落後的步槍可靠,短時間內指望不上它能發揮作用。

司馬灰心有不祥之感,只怕這座「死城」裡有些東西,是憑「溫徹斯特步槍」對付不了的。

只聽勝香鄰繼續說道,日記中還提到古代拜蛇人穴地太深,最終引發了大洪荒,使無數人口葬身魚腹,世間禽獸鬼怪橫行,夜叉惡鬼也下山攫人而食,殘存的城池損毀嚴重,再也阻擋不住洪水猛獸,剩餘的人們只好躲入「死城」,捕地鼠為食。與祖先的纍纍枯骨相伴,到最後人越來越少,這就是拜蛇文明消亡的主要原因。

羅大舌頭說:「咱就別管拜蛇人怎麼沒死絕的了,我最關心的問題,是怎樣才能找到神廟裡的石碑?」

勝香鄰搖頭說沒人知道神廟的具體位置,如今只能在這座死城中尋找線索了。

司馬灰問勝香鄰:「日記裡有沒有死城的地圖?這地方深邃漆黑,沒有地圖可走不出去。」

勝香鄰沒在日記中找到地圖,但地底山脈被視為羽蛇神的化身,參照羽蛇神的圖騰,也不難辨別古城的方位走勢。

一行人且說且走,經過空曠的通道,但見山腹深處高牆屹立,外圍十幾米高的巨像隨處可見,或人或獸,牆壁不再平整,而是疙裡疙瘩起伏凹凸,分佈著許多鼠穴般的孔竅,枯苔斑駁,角落裡都是一叢叢奇形怪狀的低矮蘑菇,最大的也只相當於常人一握。

眾人止不住心中打鼓:「想這死城為積屍之地,縱然年代深遠,也許沒有殭屍了,但枯骨遺骸總該剩下幾塊才對,怎麼一點痕跡都沒留下,城中的死人都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司馬灰看勝香鄰所持日記,見那羽蛇圖案腹部中空,嵌著一個暗示生死輪迴的圓盤,判斷這座陷進山腹的「死城」,應當也是圓形,站在洞門處看不到裡面有屍骸,內部情況完全不明。

二學生嘀咕道:「這裡應該是屍骨重疊的死城啊,可為何不見半具遺骸?」

高思揚說:「沒準死人都在古城深處……」這時有成群結隊的地鼠,皆大如小貓,數量何止千百,瞪著血紅的眼睛從眾人腳邊躥過,高思揚最怕鼠類,急忙揮動火把驅趕。

羅大舌頭說:「這地方巨鼠真多,古城裡的死人肯定都讓老鼠啃沒了,你們聽沒聽過,凡是吃了死人眼珠的耗子,就能變成鼠王,那也是一路仙家!」

高思揚臉上變色:「羅大舌頭你怎麼又在危言聳聽,哪裡會有這種事?」

司馬灰說:「老鼠在民間被尊為灰八爺,相傳此物擅能預測吉兇,你如果住到有老鼠的宅子裡,夜深人靜之時,豎起耳朵就能聽到耗子出巢覓食前,會事先在洞裡嘰嘰咕咕說話,那是它們在掐算出洞之後會不會遇上貓,俗謂之『鼠求籤』,也有說鼠咬人頭髮主吉,啃腳或鞋襪則主兇……」

二學生見司馬灰言之鑿鑿,不免心裡發慌,驚道:「不好,剛才那些老鼠好像咬到我的鞋了,我是不是要倒黴了?」

高思揚道:「也只有你才會信他們的鬼話,沒準這古城裡還有更多的巨鼠,趁早繞開為妙。」

司馬灰道:「我可不是胡言亂語,鼠求籤雖屬虛妄,但鼠類與人至近。專等人靜而後動,所以怪異也多。這玩意兒最是機警不過,懂得趨吉避兇。」他說罷用火把四處照看,緊緊盯著死城裡的群鼠動向。

高思揚見司馬灰全神貫注,也不知他在看些什麼,低聲問勝香鄰:「這家夥腦子跟普通人不太一樣,他總不會認為古城裡的死人都變成老鼠了?」

勝香鄰說:「他可能是看到死城中的蘑菇頗為古怪,鼠輩雖眾,但遇到這些蘑菇卻避而不食,必是含有劇毒,大夥千萬不要觸碰。」

司馬灰點了點頭:「這只是其一,另外你們做好心理準備,仔細瞧瞧長有蘑菇的城壁。」

眾人不解其意,藉著火把的光芒望向石壁,端詳了好一陣子,卻沒瞧出什麼端倪。

司馬灰擺手說:「你們退開幾步再看,不管眼中有何所見,切記勿驚勿怪,膽小的趁早別看。」

其餘幾人越聽這麼說,越想看個明白,各自退開幾步,按住礦燈照向牆壁,等到定睛望去,無不駭異。身上冷汗直冒,就見壁上凹凸欺負的大小孔竅,赫然都是一張張的死人臉,重重疊壓,不計其數。那些窟窿就是頭顱上的諸竅,近處看以為是牆壁上的鼠洞,退開數步才能分辨出五官輪廓,想是年代深遠,枯骨與巖壁化為了一體,半石半骨,無從區分,而那些奇形怪狀的蘑菇,全都是從古屍張開的嘴裡生長而出。

眾人面前的洞道兩側,長滿了紅黑斑斕的低矮蘑菇叢,一眼看去不見盡頭,各自吃驚不小,城中堆積了無數拜蛇人的屍骸,如今層層枯骨都已變成了化石,奇怪的是蘑菇怎麼會從枯骨嘴中長出?

羅大舌頭故作明白,他聲稱自己曾去過興安嶺長白山一帶,各種奇形怪狀的蘑菇都見過,好像有種蘑菇叫做「屍口菌」,據說都是長在死人嘴裡,聽挖參的把頭們講,那都是死者生前吃過老參,死後真氣不散,鬱結而成,這東西很是貴重,活人吃了能夠延年益壽,若在毀棺改葬或挖墳掘墓的過程中,偶然發現這麼一枚,見者便會爭相搶奪,但此物入手麻木,頃刻間化為黑水,挖出來就沒辦法保存。

司馬灰懂得相物之道,清楚羅大舌頭又在胡吹法螺,人死之後哪裡還有氣息,這些蘑菇無非是死氣在地洞中凝結形成,最毒不過,要是取下浸在清水碗中,就會變成數以千萬計的紅頭黑嘴之蟲,現在雖然都石化了,但鼠群仍不敢接近,說明毒性尚存。

此時山腹裂縫中湧出的碩鼠越來越多,皆是黑皮無毛,同時捅出一隻巨鼠,大逾同類數倍,斑毛遍體,白如滾雪,它沿途遺溺,一滴既成**

眾人看得兩股顫慄,勝香鄰低聲道:「這是鼠王出來了!」

高思揚嚇得臉色刷白,舉起溫徹斯特步槍對準那隻巨鼠,立時就想摳下扳機。

司馬灰按住高思揚的手臂:「別浪費彈藥了,這些東西一但圍上來。火把也擋不住它們,轉瞬間就能把活人啃沒了,而且死鼠的血腥氣息會引來更多同類,鼠群畏懼死城中的毒蘑菇,大夥都往裡走。」

眾人當即以火把驅退逼近的群鼠。穩住陣腳,逐步退進洞道,那些餓鼠雖不捨生人氣息,但被毒蘑菇阻擋在外,也不敢冒死逾越。

羅大舌頭打開礦燈在前開路。越往深處走,洞道裡的枯骨越多,將石壁上的浮雕和神像都遮住了,地勢雖然寬闊,但空氣不暢,使人呼吸困難,光照所及,也僅及十步開外。此刻耳朵裡除了碰碰心跳和沉重的呼吸,完全聽不到任何多餘的聲響,眾人提心懸膽,相互緊緊跟隨,唯恐掉隊。

死城外壁呈圓形,從羽蛇神腹中的圖騰輪廓來推斷,古城有很多條岩石隧道,眾人經過的通道是其中之一,半路上有個很大的洞窟,壁上全是刻有繁複圖案的浮雕,不見半具枯骨,司馬灰停下腳步,就近撫去蒼苔觀瞧,就看壁上大多是頭戴黃金飾物的王者,被有意塑造為半神半人的化身,顯得地位僅比羽蛇神稍低。

二學生強撐著才沒掉隊,到此忙扔下沉重的背包和探照燈,利用這難得的機會坐地喘歇。

羅大舌頭嘟嘟囔囔地對司馬灰說:「我看這夯貨又要拖咱的後腿了。你想讓麻雀跟著燕子飛,它也的是那個鳥啊。」

司馬灰說:「別發牢騷了,有這個力氣等會兒你背著他走,我可還指望他能把探照燈修好了應急。」

高思揚擔心餓鼠追進古城,就說這裡沒有拜蛇人石碑,不宜停留太久,應該繼續往深處走。

司馬灰也不敢耽擱太久,他拽起坐在地上的二學生,正待動身前行。勝香鄰卻望著壁上的浮雕說道:「你們等一等,我知道拜蛇人石碑上的秘密為什麼不能看也不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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