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我終於寫完了。

    
我很難形容這個時候的心情,不算好,不算差,不算淡定,也不算激 動。

    
真的很難形容。

    
其實我在很久以前就一直在想,如果走到這一刻我 的心情會是怎樣的。

    
我想過各種可能性,但是唯獨沒有想到會是現在這種 ——竟然連最基本的言語都表達不好。

    
我想,也許因為,我對這一刻想的太多了,我的幻想反而超越了現 實的感覺。

    
不過,我拉開窗簾,看著北京陰鬱的天空,我還是覺得,有一 些東西已經改變了。

    
這是一段長達五年的拉力賽,不折不扣的五年,花費五年時間,寫出九本小說,完成一個如此龐大復雜的故事,對於一個業餘作者來說,確實有些太吃 力了。

    
我寫到最後,已經不知道故 事好不好,精彩不精彩。我只是想,讓裡面幾 個人物,能夠實打實地走完他們應該走的旅程。

    
事實 上,這也不是由我來控制的。我在最後面臨的最大的困 境,是主人公已經厭倦了他的生活,我必須在這個故事中尋找讓他還能繼續往下走的餌料。

    
就在幾分鐘前,我讓他們走完了,而且很平靜。

    
在寫完第四 本的時候,我已經想好要寫一篇很長的後記,把我寫《盜墓筆記》的整個過程,心中的很多疑慮和想法,全部寫出來。

    
趁著很多的記憶還沒有淡去,趁著所有的人物還在我心 中活靈活現,我必須立即動筆。

    
先說一些常規的事情。關於起源:說實話,我真的已經無法記起,當時寫這本小說的初衷了。

    
但是我知道,一定不是那種高尚偉大的想法。我從來不是有那種文字理想的人,我從來不想去告訴別人,我 是一個什麼什麼家。

    
我從小追求的東西,說白了是一種認可感,而講故事 恰恰是我比較容易獲得認可感的途徑。

    
所以,雖然我無法 記起,但是我幾乎可以肯定的說,當時我落筆寫下第一個三千字的時候,應該只是為了贏得一些喝彩而已。

    
這是一個非常低下的追求。很早之前,我都羞於啟齒,因為那是多麼世俗,雖然我明白,即使不是一個偉大的人,他也會因為很多人的幸福而去做一番事業,而我因為沒有他們 那樣高尚的口號而變得惶惶不安,覺得自己的動機不純。

    
《盜墓筆記》是源自一個民間故事,是我外婆講給我聽的。小時候這個故事給我的印像很深刻。

    
故事講的是 一個地主買了一個空的宅子,想在宅子的後院裡種一些花草,結果發現無論種什麼東西都活不下來,便去詢問風水大師。

    
風水大師說 這院子底下似乎有問題,於是地主找來長工開始挖掘院子,挖到一半就開始見血,也不知道是真的血還是紅色的泥水。

    
最後在院子的地底下,挖出了一具雕花大棺材,不知道是誰的。他們把棺材放到了祠堂裡,從此這個村子雞犬不寧。

    
不僅是地里東西不 活,而且連地主家的人也快死絕了,四周的鄰居家發生了各種奇怪的事情,於是只好繼續找風水大師。

    
風水大師看了之後,讓他們在院子裡繼續挖,挖下去幾 十米,又挖出一具小一點的棺材。

    
原來這是一個 合葬墓穴,夫妻兩個非常恩愛,但是因為妻子的棺材沉降得比較厲害,兩具棺材在底下離得越來越遠,怨氣就越重。

    
村長重新找了一個風水寶地,在地 下舖設了石板,放下了這兩具棺材,再次將他們合葬,一切才平息下來。

    
我把這個故事展開了更多的聯想,使用了裡面的元素寫成了 《盜墓筆記》的第一章。

 
我記得故事的第一章有三千多字, 我只寫了不到半小時,沒有任何修改,我把它貼到可大家可以看到的地方。

    
然後用衣領包著頭,躲起來豎著耳朵,希望能聽到一些 喝彩的聲音,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這一听就是五年,五年之中,我經歷了改變,是自己之前完全無法想 像的。

    
而如今,我再回頭去看之前那個自己 認為非常低下的追求的時候,卻發現那已經變成了當前最高尚的口號。

    
史蒂芬在《黑暗塔》的 序裡曾經說過:我寫這本書,賺了很多的錢,但是寫作這本書最初的快樂,和錢一點關係也沒有。

    
五年之後我已經成了所謂的暢銷書作家,但我很慶幸,我最開心的還是在網絡上那個不起眼的地方,聽到一些喝彩的聲音的時候,而在寫完的這一刻,我更加期待那個時候。

    
關於這本小說:其實,我想說的 是,當我寫第二本的時候,我已經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這已經不是一本小說了。

    
我總覺得有一個世界,已經在其他地方形成。因為我敲動鍵盤,那個世界慢慢地長大、發展,裡面的人物 也開始有了自己的靈魂。

    
在我十三歲的那年,我看了大仲馬的傳記,裡面寫到了“人物都活 了”。當時 大仲馬寫《三個火槍手》的第三部的時候,裡面的一個人物死亡,他邊哭邊寫,把稿紙都哭濕了。

    
我當時覺得特別的奇怪,怎樣一種狀態,才能讓 作者可以以這種方式去寫自己的人物的死亡呢?

    
我 嘗試展開各種想像,都沒有結果,一直到我自己開始寫這本小說,並且,開始有意識的地賦予小說人物不同的性格賦予他們不同的人生經歷。

    
慢慢地,我就發現,故事的情節開始出現一些我自己都無法預測的變 化。很快,這個人應該說什麼話,應該做什麼動 作,我都無法控制了。

    
我發現了一個非常有趣的現象,只要先建立一個場景,比如說大雨,把這些人物放到這個情景中去,他們會走到各自的位子上,做他們應該做的事情。

    
我無法把其中任意兩個人的位置對調,因為那樣會出現無法調和的 違和感。

    
就算我強行對調了其中兩個人物的行為,我也會在日後的到了一個茶話會的現場,誰先說話,誰後說話,誰來活躍氣氛,誰在神遊天外,一切都已經 有了定論。

    
我什麼都 不用思考,只需要看著他們,就能知道故事情節的走向。他們真的活了。

    
在後來極長的寫作過程中,我從一個作者,變成了一個旁觀者。我在上帝的角 度,觀察每一個人的舉動,慢慢地,我甚至能看到他們很多輕微情緒和行為的來歷,是他們童年的某一次經歷。

    
比如我真的可以通過胖子抖煙灰的時的動 作,看到他以往的一切,他的痛苦,他的滄桑,他的一切。一花一世界,一樹一如來。

    
我 可以把一個場景不停地倒轉、反复、在其中任何一個角度去觀察,甚至能看到現場所有人的心理活動,幾個人的情緒同時在我心中走過。我想很少能有人領略這種快*感。

    
在寫“大鬧天宮”那一 段的時候,我彷佛就在新月飯店的包廂裡,我彷佛可以從樓上走到樓下,看著四周的人一片混亂。

    
在飛濺的碎片 中,打鬥的人群中,我隨時讓一切停頓,隨時倒轉一個時間,隨時貼著人物的內心,體會他們心中的所有情緒變化。

    
我可以把眼前的 一切以一秒一幀的慢速度,慢慢地往前推進,然後蹲在地上,看裡面人物表情緩慢變化。這本書中的整個世界,對於我來說,是真實存在的。

    
他的每一個細節都是真實的,是無法改變的。我已經建成的部分,堅固的猶如現實。雖然說我是這本小說的創作者,但是 當一切都走上了軌道,我對於這個小說的世界,開始有了極度的敬意。

    
關於小說的故事:最早發生的事情,是在長沙的鏢子嶺。新中國成立初期,幾個盜墓*賊從戰國古墓中盜出了本 書中最重要的物件——戰國帛書。這是吳邪爺爺上一代也就是 狗五爺年少時候的故事。

    
當時還 沒有江湖上的排行,比較有名的一共九個人——陳皮阿四、狗五、黑背老六、等等,其中最末的是解阿九,也就是解連環的老爸。

    
後面也有所謂的十爺、十一 爺,那被認可的範圍就很小了,都是自己或者手下的人封的,說到外面別人都不知道。

    
有人說陳 皮阿四現在九十多了,五十年前他也四十多了,而但還是狗五還不大,如果他當時十七歲,年少成名也得十年,那時候也就二十七,如何能排在年近五十的陳皮阿四後面,成為狗五?

    
如此排下去,解小九當時豈不是還在穿開襠褲?這有點無理取鬧。有點常識的都知道,江湖上排的不是年齡,而是資歷和 輩分,而且這些都是人家給排的。

    
吳邪爺爺狗五排的如此高,可見當時他的手腕和魄力是多麼厲 害,讓人不得不服。第二個故事,同樣發生在鏢子嶺。

    
那 是吳邪三叔夜盜血屍墓截了美國人胡的那件事情,是發生在第一個故事後二十到三十年,這件事情可以說完全巧合,而且吳邪三叔也由此知道了當年吳邪爺爺他們第一 次盜血屍墓時發生的事情,這一次冒險,三叔上升了若干經驗值,得到了一顆奇怪的丹藥。

    
雖然這只是一個插曲,但是這件事情可以說是之後西沙事前的起因。第三個故事,發生在西沙的外海。這也就是吳邪三叔怒海潛沙的故事了。

    
張起靈的出現形 成了這個故事中最大的謎團,故事中有兩個版本,一個是三叔忽悠版本,另一個是三叔經歷浩劫後的坦誠版本。最後的真相是,兩個版本都是三叔騙吳邪的。

    
因為在三叔心中,還有一個巨大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和無邪有關。第四個故事,發生在山東的七星魯王宮。

    
這是本作品的第一個故事,也是吳邪第一次下地,經歷過這一次後,吳邪從堅定的無神論者變成了神經病患者,參與到這種犯罪活動中實在是好奇 心作怪,在這個故事中,靠悶油瓶力挽狂瀾吳邪等人最終逃出 生天。

  
由此,之前的三個故事通 過這個故事有機會融合到了一起。戰國帛書、西沙事件、莫名的丹藥等幾條線索聚合,整個 故事開始變得極其撲朔迷離。

    
第五個故事,重新回到西 沙。這一次是吳邪自己進入汪藏海的海底墓穴,尋找消失在墓穴中的三叔,此時的三叔,已經從海底墓得到了天宮的線索,開始了雲頂天宮計劃,而吳邪等 人還像傻瓜一樣,進入海底古墓。

    
這一次與汪藏海相隔千年的 博弈,最後還是王胖子不拐彎的思維,讓吳邪等人再次活了下來。

    
在這個故事中,本作品中的三股力量終於匯聚到一起,謎團開始發展。

    
追求真相的吳邪等 人,有著自己計劃的三叔以及前幾個故事中陰魂不散的海外力量,在這裡第一次面對面地開始了較量。

    
在兩條主線中,故事順著汪藏海千年前寫好的劇本發展下 去,而另一條暫時中斷了。

    
第六個故事,就是秦嶺神樹。這是詬病最多的一個故事——編輯們認為最 好、最有文學性,而讀者認為不知所謂的一個故事。

    
這個故事和主線關係不大,只是引出了山底下 巨大的青銅古蹟,同時也讓主角的能力得到了提升。

    
在這個故事中,吳邪獨立帶領著心懷不軌的童年好友,深入到秦嶺深 處。這個故事對於吳邪來說,有 時候想想,好比是一個長長的夢,大有不真實的感覺。

    
第七個故事發生在長白山,永遠的雲頂天宮。

    
這是最艱難的探險,也是吳邪寫的最痛苦的一篇。各路人馬帶著各自的謎團走上死亡之路,漫天的白雪,狹窄雪域 中的痛苦跋涉。

    
在哪裡,吳邪等人找到了一千年前汪藏海試圖留給後人的終極秘密。然而,這個秘密在地底巨大的青銅門之前戛然而止。

    
進入地底巨門中的張 起靈似乎是唯一一個最貼近這個秘密的人,汪藏害的主線到這裡就停止了,鐵面生的主線重新開始。第八個故事,就是蛇沼鬼城故事。

    
由線索拼接成的兩個故事,貫穿了整個蛇沼鬼城故事。第一個是汪藏海的傳奇。吳邪整理出來之後,發現 是絕好的小說題材,用古龍的風格來寫,必然是一本奇書,吳邪有生之年一定要把它寫出來。

    
第二個是現在慢慢形成的鐵面生的故事。現在你可以清晰地看到故事的原點——山中巨大青銅神蹟和蛇 沼鬼城背後的秘密。

    
歷史上,有兩個超越時代的人窺得了這個 秘密:一個是戰國時代的鐵面生,另一個就是明初的汪藏海。

    
從現有的資料來看,吳邪等人並不知道他們之間有沒有直接的聯繫,但可以看到的是,鐵面生應該有更加豐富的資料,畢竟他的時代離神話時代十分近

    
從他們的墓穴中都有那種丹藥來判斷,兩個人應該有共同的地方。最起碼,兩個人都將自己的經歷以某種形式流傳了下來—— 戰國帛書和蛇眉銅魚。

    
而吳邪等人正是追尋著這兩個線索,逐漸揭開了這個撲朔迷離的面紗。關於汪藏海、魯王宮、格爾木 和雲頂天宮,是另外一套和張家古墓樓關係非常密切的體系,張家的祖先有關係。

    
而如陳皮阿四倒吊鏡兒宮打苗人的故事,那是湊字數的。關於拖稿:作為一個作者,最大的外來痛苦,一定是出版週期的壓力和自己寫作質量之間的矛盾,特別是當你已經對趕稿這件事情無比熟悉 之後,你知道,這是不可調和的。

    
但是,只要你面臨這種痛苦的時間夠長,你就會發現,這 並不是什麼難以忍受的事情。真正難受的,是 當你承受完這些痛苦之後,還要承受更多的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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