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間,我想起了在上海機場遇到的那群黑衣人,他們舉止神秘,隨身攜帶了洛陽鏟的製作圖紙。聽大金牙說,他們當時急著要趕飛機,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耽誤時間。我急忙問Shirley楊:「博物館一般怎麼處理剛到的藏品?」

  她不知道我此刻為什麼要提出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但還是耐著性子給我解釋起來:「一般先統一存放在臨時倉庫,就是目前我們看到的這間,然後由專人負責整理分類計入檔案,再送到對應的研究所進行分析標注,所有的研究工作結束之後,博物館決定是當做展品展出還是收入庫房裡妥善保管。」


  我點點頭,又問她:「如果展品被放入庫房,是不是外人就很難再接觸到?」


  」這是當然,庫房的位置在地下一百多米處,設置了完善的保安系統。而且庫房裡的報警器與國家安全局直通。可以說,我們博物館是全球最堅固的堡壘。」


  Shirley楊正說著,忽然停了下來,盯著我說:「老胡,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我把在飛機場遇到的事情跟他們兩人說了一遍。Shirley楊蹙眉道:「這條線索很重要,我覺得有必要和警方溝通一下。老胡,你有什麼打算?」


  我和胖子天還沒亮的時候偷偷從店裡跑出來,估計現在薛大叔已經在滿世界找我們倆了,如果不回去打聲招呼實在有點兒說不過去。於是我們決定先回店取了行李再回來找她。出了博物館大門,胖子還在惦記穿牆秘術,說下次有機會一定要去昆吳山找找吃鐵的兔子,回頭試試靈不靈。我看見對街停著一輛黑色的大房車,路邊有幾個亞洲面孔在向我們這裡張望,就拉住了正準備過街的胖子:「哎,那些人,怎麼看著有點兒眼熟?」


  我們假裝沿著街道漫不經心地散步,那幾個人立刻穿過馬路,向我們靠近。而那輛黑色的大房車也在街對面緩緩地前進,一路跟在我們身後。


  我們來美國就那麼幾天的工夫,接觸過的人屈指可數。這些人行事風格不像警察,」一源齋」裡也沒見過這幾個弟兄。剩下的就只有那位華人商會的總龍頭,那個自封為天王老子的王浦元。難道這個老王八又想出什麼餿主意想找我們兄弟晦氣?


  那些人越貼越近,我和胖子在人群裡快步前進,幾乎要跑了起來。


  」他媽的,這幫王八孫子,咬得太緊了。」胖子很久沒有這樣運動,熱出了滿頭大汗。我見實在甩不掉,就對胖子說:「找個地方,把問題解決掉,省得麻煩。」


  我們兩人打定了主意,在瞬間發力,邁開了腳丫子一路狂奔。那幾個人立刻追了上來。四周的行人被我們嚇得左躲右閃,我只覺得腳下生風,很久沒有這麼痛快地活動身子骨了。


  」胖子!這邊。」我看中了一家小飯館的後巷,拉著胖子跑進了一片黑暗之中。那幾個盯梢的隨即衝了進來。這條巷子十分窄小,最多能容兩人並行。對方雖然有七八號人,也不得不分開行動。我和胖子最愛幹這種硬架,拎起地上的空啤酒瓶子看見人就砸,兩個染著金毛的小子當場被我們掀翻過去了,那幾個盯梢的沒想到我們下手會這麼狠,殿在後面的幾個撒腿就跑。剩下的還想負隅頑抗,被我們一頓老打。


  」說,你小子誰派來的?」胖子提溜起其中一個人的脖子,狠狠地問道,」不給你們點兒厲害看看,你還不知道馬王爺為什麼有三隻眼。敢跟你家胖爺爺動手,我呸!」


  那黃毛小子被胖子嚇得不敢哭爹喊娘,抹著眼淚用結結巴巴的中文說:「唐人街薛二爺讓我們來的,他說有事找胡爺……」


  胖子一聽,懊惱道:「壞了老胡,自家人打起來了。」我本來也在奇怪王浦元的手下不該這麼菜,誰會想到這幾個金毛只是唐人街上的小混混,薛大叔找的傳話的人。這時一輛黑色的房車緩緩地停了下來,穩穩地堵在巷口上。我和胖子對看了一眼,都覺得情況不妙。只見車門一開,四個大漢唰唰跳下車來,正是那日跟在王浦元身後的四個保鏢。他們懷裡鼓著一塊東西,我知道那是手槍,立刻提起黃毛小子丟進了垃圾堆裡。胖子和我迎著那四個人高馬大的彪形大漢走了上去。對方見我們過來,沒多廢話,單手比了一個請的手勢,另一隻手都伸進了懷中。我苦笑了一下,對胖子說:「來美國這麼久,還沒作過這麼高級的車,今天兄弟請你,上吧!」


  胖子哈哈一笑,拍了我一把。兩人二話不說,鑽進了那輛漆黑的車裡。


  房車一路急速地前行,四個大漢端坐前後,把我和胖子圍在了中間。四個人像石頭雕琢的門神一樣,眼睛眨都不眨,一刻不停地緊盯我們的舉動。我本來還想說幾句活躍氣氛的話,被他們面無表情地看了一路,反倒什麼都說不出來了。我心裡有些忐忑,也不知道這是帶我們去哪裡,萬一老王八一發狠就這麼要把我們沉進太平洋,那可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我看了看窗外的景色,沿岸的樓房在逐漸消失,這說明我們離城區越來越遠,很快一片海平面出現在視線內。我對胖子說這次可能要連累你了,大老遠跑一趟還沒來得及吃一頓好的,就先要去見馬克思匯報這些年犯的錯誤了。胖子也挺感傷,他說老胡你太壞了,當初可說好了是喝喜酒,怎麼大蛋糕沒吃上,黃泉酒倒先端上來了。回頭見了馬克思,我可得跟他好好說說,你這個同志很不靠譜。


  房車一路風馳電掣,半個小時的工夫,停在了一座位於城郊的農場裡頭。四周是一望無垠的玉米田,田地裡有幾輛拖拉機正在開地。我們不知道老王八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只好在四個大漢的簇擁之下走進了玉米田。


  」老胡,他們不是準備在這裡下手,拿我們漚肥吧?」胖子一邊走一邊說,」要不咱跑吧?這麼大一片莊稼地,他們也不一定能追上咱們。」


  」這裡太荒了,附近連一戶人家都沒有。咱們跑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再說了,如果真要殺我們,路上就動手了,何必大費周章把我們弄到這裡來。我觀察過了車鑰匙在最前面的禿瓢手裡,實在要跑就從他下手。」


  我們走到玉米田深處,不時有一兩聲模糊不清的喊叫傳來,禿瓢保鏢回頭來對我說:「待會兒見了龍頭,放聰明點兒。他心情不太好。」


  我嘴上說:「老王八心情不好管我屁事,老子又不是他的奶媽子。」心裡卻暗暗給自己提了個醒,待會兒千萬不能意氣用事。


  再往裡走了幾步,我們來到了一片燒焦的空地上。只見兩個被打得半死的黑衣人奄奄一息地癱在地上,身上血肉模糊,沒有一塊完整的好肉。王浦元捧著茶壺,坐在一把金幡佛傘下面,身後有兩個打手。他那個小王八孫子此刻正站在一邊,看見我們來了也不敢作聲,只是比畫了一下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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