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聲繼續響,空洞的管道裡,電話聲不停的反射,似乎是從四面八方炸響的。

  梁灣的頭很暈,有一度她處在能聽到這個聲音和不能聽到這個聲音的中間階段,電話鈴聲有節奏的響著,但是似乎是在她大腦內部的某個角落,她關上門就可以不理會。

  忽然一個瞬間,她驚醒了,就像開車晃神忽然回神一樣。她忽然醒了過來,鈴聲一下變得無比的真切。

  她呼了口氣,站起來,往鈴聲的方向走去,發現鈴聲來自前方位於管道左壁的一道門內。

  門和剛才自己洗澡的地方非常相似,應該是黑眼鏡說的,相同用處的房間。

  鈴聲非常清晰的從裡面傳出來。

  梁灣手都有點發抖,不管這裡發生什麼,她都無法理解,但是她不在乎,唯獨這種事情,她覺得實在是匪夷所思。

  這裡是一個沙漠下的建築群,這些建築用途成迷,但是規模龐大,結構非常詭異。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這裡,這個建築群建於80年代,這裡荒廢了很長時間,雖然似乎很多人對這裡有興趣,但是也不至於會在這裡裝一台電話這麼離譜。

  她推門之後,往後退了幾步,手電往裡照去。

  裡面漆黑一片,但是能看到好幾張整齊排列的辦公桌,上面堆著一些類似於檔案冊的紙質品,覆蓋著很厚的灰塵,地面上散落著一些紙片和灰燼。

  這個房間的底部也有一個水池,這個水池裡沒有水,能看到有大量的木炭和紙灰。

  這兒焚燒過大量的紙質品。

  電話在第三張寫字檯上,仍舊在有規律的響著。

  所有的東西都覆蓋著非常厚的灰塵,唯獨這只電話上和電話的四周,灰層被擦掉,出現了一個乾淨的圓形。

  有人來過這裡,做下了這個佈置。

  梁灣的頭疼了起來,她猶豫了幾秒鐘,上去就接起了電話。

  「梁灣小姐嗎?」電話裡立即傳來一個聲音:「你接電話真慢。」

  梁灣不認得這個聲音,聽到自己名字的時候,她看了看四周,忽然覺得這一切特別的荒誕。

  這是什麼情況?這是個中學生的惡作劇嗎?

  「很迷惑?」對方說道,「說一句話,讓我確定,你就是梁灣本人。」

  「你是誰?」梁灣說道。電話中的聲音非常扭曲。

  「聽到你的聲音我很高興,你最近怎麼樣?這一切和你想的不一樣吧。」對方道。「這是這裡唯一的一條電話線,也是進入沙漠底下之後,唯一可以和上面聯繫的方法。知道這條電話線的人,加上你只有4個人。你在這裡接起這個電話,我要首先恭喜你一下。」

  梁灣看了看手裡的平面圖,忽然意識到,這是黑眼鏡的花招。

  這條路線,並不是什麼安全的路線,而是一定會接到這個電話的路線吧。

  她「啪」把電話掛了,她不喜歡自己是別人迷局裡的一顆棋子,就算是這個迷局再重要,她也不想配合。

  電話又響了起來,她想轉頭就走,忽然意識到,如果這條線路不是一條正常的線路,她還能走哪兒去?回去抽那個瞎子兩個巴掌大吵一架嗎?

  她轉身想重新抓起電話,內心的煩躁讓她最終還是沒有抓起來,黑眼鏡讓她到這裡來接這個電話,肯定有用意,也許是非常重要的用意,甚至是對自己有利的。

  但是電話裡的人,不是一種視自己為正常平等人的態度。

  自己的處境,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也許對於這些人來說,這樣的場面不算什麼,但是自己是一個普通人,無論如何,在這種狀態下,以一種輕蔑的口吻來和自己交流,讓她覺得有些生氣。

  「如果想要利用我的話,至少要知道自己的立場,並不是每一個人在這種場面下,都會甘於被人利用。」即使知道電話裡的人,也許是一個自己是否能活著回去的關鍵因素。但是她也不會去崇拜救命稻草。

  學醫的人多少聽說過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梁灣的內心非常堅定,她會順著也許是悲慘的結果,但是一定是正確的選擇來思考問題。

  電話繼續的響著,梁灣走了出去,她看了看平面圖,決定繼續順著黑瞎子的路線走。

  這是她自己內心的慾望,她想看到,這些建築所封閉的這個核心的部分,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她轉身出去,繼續往裡走去。

  正因為如此,她並沒有看到,就在她接電話的第三張桌子後面的角落裡,其實站著一個黑影。

  黑影緩緩地走出來,他傴僂著腰,似乎沒有肩膀,整個人垮塌著,似乎人是被吊著的。

  黑影來到電話邊上,電話再次響了起來,黑影拔掉了電話線。

  川藏線,汽車剛剛開進休息站加水。

  吳邪已經脫掉了自己的外衣,以一個喇嘛的狀態,沐浴在藏區高穿透率的陽光之下。

  他還需要再黑一些。

  王盟在邊上不停的打著電話。臉色有點變化,他轉頭回來,對吳邪說:「線路中斷了。那臭娘們摔了我電話。」

  「你以為自己是這個局面的掌控者,在你的語氣裡,你不自覺地透露出了優越感。」吳邪說道。「漂亮的女人,對這種優越感是很敏感的,因為她們的成長的過程中,很熟悉這種感覺。」

  「老闆,你說這種話,公信力不夠啊,你都沒有女朋友。」王盟道。「現在怎麼辦?」

  吳邪看著山下壯麗的景色,一路爬坡,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這麼高的山脊。人也是一樣,不知不覺,自己已經到了連自己都害怕的處境裡。

  從當時蘭庭遞給他那一疊照片,他翻動照片的過程中,將幾張關鍵的照片混在其中開始。一路走到現在,一個荒誕的天羅地網,一個看似幼稚,每一步都被人輕視的計劃,每一百步愚蠢的手法中隱藏的一步正途,已經積累到自己的對手終於開始恐懼了吧。

  可惜,很多事情就如同人的血液一樣,一根血管的堵塞,對於複雜到任何途徑都有曲折連通的系統,微不足道。

  「還有24小時收網。」吳邪看了看手錶道:「我們到達墨脫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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